用过了暮食,沈熙薇便回到了邸舍的客房之中,她依旧觉得烦闷不已,推开了窗子打算透气。
沈熙薇的房舍离着这家客栈的马厩不远,现下她借着月光,倚着窗棂眺望,本来只是漫无目的一瞥,却见着马厩位置,有人提着草料往那里走。
沈熙薇定睛一看,原来是这店铺的小二,要去各位客人的马喂好草料,毕竟有明日一早就要早早赶路的客人,邸舍都要在上夜时候,帮着把马喂饱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稀奇,沈熙薇便胡乱扫了一眼,就已经把目光望向别处。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大黑了,古代不如现代能有路灯,所以四下里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人的目光便会本能的往亮出望去,沈熙薇便捕捉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那人影越走越近,沈熙薇借着灯笼的光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便是方才说自己才从润州回来的壮汉。
沈熙薇见了他,抿了抿唇,心下想出个计谋来。
她随手披上了一件披风,便果断出门去了。
沈熙薇急行了至了马厩之处,果然,那名壮汉也是去看马的。
沈熙薇见了那壮汉,略略点头示意,那人也回了礼。
沈熙薇佯装并不是来和他说话的,因此互相打了个礼貌性的招呼之后,便对小二道:“小郎君,这草料可是顶好管饱的?我明日要行路一天,且得给这小马用饱了草料,没得它没力气,耽误了事情。”
见沈熙薇开口,那壮汉也跟着说道:“是啊,某明日也要远行,一鼓作气跑到长安城才行,也是来看草料的。”
果然如此,这样的大夜里,这样的时辰,来院子果然是看着马进食的,沈熙薇没有预料错。
那小二听了身边的二人询问,笑道:“要说这客栈里的草料,现下管饱是能管饱,至于耐不耐住饿,能跑多久才饿,就不敢保证了。”
那壮汉一听急道:“那可不行!我且着急呢!天一亮我就要往回赶。”
小二道:“客栈的草料就是如此,哪家都一样的,这有什么办法。”
那壮汉刚要恼火,沈熙薇却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钱来,放在小二的手中:“小郎君肯定有办法弄些好的,我和这位兄弟都要赶路,便麻烦小郎君费心了。”
那小二方才说那言语,就是为了这个,不然他直接说这草料顶好就得了,好不好都是顾客走远了才知晓,又不会再回头找了,若不是为了卖私货,没必要那么说给自己找麻烦。
可那壮汉心眼儿耿直,没听出话里有话,沈熙薇却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果然,那小二拿了那串铜钱,立即眉开眼笑道:“既然与二位有缘分,那小的便去想想办法。这就回来。”他说着话,便去取更干燥,更好的草料去了。
此处便只剩了沈熙薇和那壮汉二人,那壮汉方才属于沾了沈熙薇的光儿,现下有些盛着恩情的一抱拳:“多谢这位娘子,让赵某沾了光。”
沈熙薇也回礼道:“赵郎君不必客气,都是出门在外的旅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这个赵郎君本来就是个直率热心的性子,从他方才真心实意的去规劝萍水相逢的后生,便能看得出来,方才草料之事又说明他是个直心眼的性子。
因此,现下听了沈熙薇的话,意气道:“娘子义气,说的在理,敢问娘子是要往哪里去?”
“要去洛阳。”
“哦,那就好。只要不往润州去就行。”
来了!沈熙薇等着的就是要详细问清楚润州的情况,但今日她在暮食时候,对上了三个人的目光,心中便有个直觉,那几个人也许是冲着她来的,现下虽然无凭无据,但防着人这种事,宁可疑罪从有。
于是,她只佯装漫不经心的搭话道:“润州怎么了?听说在打仗?新近瑞安侯谢泠祐是去了,战事有转机了吗?”
这话说的顺理成章,听起来不过是接着那壮汉的话头儿说的,那壮汉便不疑有它,只道:“去是去了。可这战事却难说,李将军一开始打得过于着急,已经进了徐敬业的三角阵,退也难,攻也难,耗着更难,士兵最怕干耗,没了士气,就生出逃兵,有一个开始叛逃了,人心就散了,都想着溜之大吉,这仗就没得打了。”
沈熙薇听闻此言,已经提心在口,原来谢泠祐真的去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