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薇伸了个拦腰道:“好,今日就在此处住店吧,我们也该用暮食了。”
她说完话,便下了马车,去店铺定了两间上房,安顿好了以后,又到食厅里去用暮食。
驿站的食厅里人多耳杂,熙熙攘攘,皆是四面八方的旅人,因此各种闲话都有,声音十分的嘈杂。沈熙薇按着菜牌叫了几个小菜:焗南瓜、烧羊肉、菠菜蛋汤、清蒸鱼。
小二说了一句:“客官稍等。”便退下了。
这个空挡,沈熙薇无事,便听着后座的大汉讲闲话。
那大汉对着同桌的后生道:“小郎君你是打哪来的,要往哪去?”
那后生道:“我从长安城出来的,要往江北去。”
那大汉听了,劝道:“后生要去江北做什么?若不是非常紧要的事儿,这个时候还是莫往江北跑阿,江北那边在打仗呢!”
小二端上了菜,先上来的是清蒸鱼和菠菜鸡蛋汤和两碗米饭。
沈熙薇兀自用小碗盛出了一碗汤,这时候天冷,先用点热汤暖暖身子也好,那菠菜翠绿翠绿的,蛋花焦黄焦黄的,汤底是鸡汤吊过的汤底,入口之后,菠菜水灵灵的,汤也鲜美,配着吃下一口米饭,很是惬意。
又听身后那桌的后生忧心道:“我是知晓那边在打仗,可家里亲戚出了事,我是去奔丧的,总不能不去了。”
那大汉好似喝了一口酒:“我比你虚长几岁,咱们虽是萍水相逢,也是有缘分的,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我也说了,眼下就顾着活人别顾及死人了!就润州那局面,活人去了也得立即有人给他奔丧。”
那后生不懂,问道:“此话怎讲?”
沈熙薇用了一块清蒸鱼,肉质倒是鲜美,这时候小儿又来上菜:“焗南瓜,烧羊肉,娘子您的菜齐了。”
“多谢。”沈熙薇点点头,又去夹羊肉,羊肉做得就很一般了,炒的有点久了,用着有些老。倒是那道焗南瓜实在不错,用咸蛋黄炒的,咸鲜的口味,沈熙薇不禁多夹了几次。
又听着身后那壮汉道:“我和你说啊,我就是才从润州回来的。”他压低声线道:“不行啊,李孝逸打不赢徐敬业,被人家逼近了穷巷,三面夹着。若是我大唐的军队败了,徐敬业真的冲了进来,那老百姓还能得好吗?哪有战争里,过的滋润的老百姓呢,要我说趁着没有多远,你赶紧掉头回长安城吧,长安城是都城,徐敬业一时半刻是打不过来的。”
那后生听闻有些犹豫:“可我这才出来半日,立刻就回去,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命都要没了,还在意脸面做什么呢!且听我的回去吧。”
沈熙薇又用了一块鱼,这鱼不错,就是刺多,她认认真真的挑着鱼刺。
“那这会子,润州那边说不定有转机了呢?徐敬业打我们大唐,我们也反击啊!”那后生道。
那大汉又喝了一口酒:“太后应该是有反击的心意,我从润州回来时候,听说派了瑞安侯谢泠祐过去。”
“嘶!”
“娘子怎么了?”
沈熙薇心不在焉回答阿奴:“无事,鱼刺扎手而已。”
“瑞安侯去打仗了?我在长安城倒是没有听说。”那后生道。
“瑞安侯不到润州不可能说的,他这次来就带了三千兵马,肯定是昼夜急行到润州的,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路上被人劫杀了怎么办?现下到了,说出来不但不怕,但是能借着他的威名壮壮兵威!”
“这话倒是。”
“要我说,你还是别往兵荒马乱的地方奔了。”
沈熙薇听了这话,忍不住起身,想转过去问询润州的情况,谢泠祐可否真去打徐敬业了!可在她心急如焚转身起立的一瞬间,说巧不巧,竟然与角落上行商打扮的三人目光相会,而那三人随即转开了目光。
沈熙薇心中一咯噔:“三人一同盯我,是凑巧吗?”
可她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阿奴不明所以:“娘子起身可是要做什么?”
“哦,我想再要一份卤豆腐吃。”
“那娘子您坐着,阿奴帮您把小二唤过来。”
“好。”沈熙薇牵肠挂肚的坐了回去,现下不能再开口问那大汉关于润州的事儿,以免被有心之人听去,倒起了什么负面作用。
因此,沈熙薇只得不动声色的用完了一餐暮食,心内却着急难受,吃什么都失去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