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嘉没有言语。略略蹙着眉捋着胡须。
李馥嫣见状,问道:“阿耶,要说这沈熙薇虽然最近和武攸岚走得近,也不过是个司衣的女官,用得着阿耶这样费心,劳师动众吗?”
李元嘉摇摇头:“并非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
李馥嫣不解:“是因着她现下的生意,武攸岚也有参与,阿耶是忌惮她会成为武家背后的‘小金库’,才要对她动手的吗?”
“亦非全是。”李元嘉思量了片刻,又道:“若是单单如此,也不值得为父出这样的手。”
李馥嫣想不明白:“那,那她一个司衣女官,还能有什么能耐不成?”
“哎,并非如此,嫣儿你细想,这沈熙薇表面看不过是个司衣女官,与朝堂没有接触,可这半年来,长安城里这世风的变化,从盂兰盆节送盆那日开始,表面上出风头的人都是武攸岚,可哪一次的大事情,这沈熙薇没有介入?”
李馥嫣听李元嘉如此说辞,才去细细回想,她是一位女郎,对于长安城近半年流行的变化,显然比李元嘉更清楚,这么一想,竟然心里一咯噔。
“可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后来的话她没有再说出口,是了,第一次见到沈熙薇之时,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商贾,走街窜巷的商贾,在商贾里也是最底层的。
那时候,李馥嫣没有把沈熙薇放在眼里。
可不过短短半年,沈熙薇却成了商贾中如雷贯耳的人物,还当上了从五品的司衣女官,甚至连她阿耶李元嘉这样的人物,都不得不关注到了沈熙薇。
她蹿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就好似一颗发光的繁星,让人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她思量至此,便没有再说后半句话,显然,沈熙薇如今不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了。
李馥嫣抿了抿唇:“那阿耶打算怎么办?”
“嫣儿有何主意吗?”李馥嫣乌溜溜的眼眸转了一圈:“女儿听说太后赐给她做了一批宫里的衣裳,她现下不在长安城,正好可以动些手脚,让她不能按时交货。”
“然后呢?”
“然后,然后太后就会治她的罪。”
李元嘉摇摇头:“又能治什么罪呢,那些不过是些宫女的衣裳,就算往重来治罪,不过也是打几个板子,往轻了,太后可能网开一面,不过罚些银子罢了,并不能对她起到太大的作用。”
李元嘉说着话,瞟了一眼李馥嫣,语气略带责备道:“嫣儿,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李馥嫣听闻垂眸道:“是。那阿耶想的是何计策?”
李元嘉捋了捋长须,没有言语。
“莫非,阿耶想....”一举除了沈熙薇?
李元嘉点点头:“说起来,武攸岚能有今日,多亏这沈熙薇从旁提点,此人作用颇大,若是没有此人,武攸岚不能成事。”
李馥嫣最讨厌武攸岚,听闻此言,心中畅快道:“是了。武攸岚左不过一个乡野村妇,能懂什么!”
“那是自然,我李唐王室,自幼受到圣人的教化,才是正统。”
武攸岚颔首,又忧虑道:“阿耶是想在路上把沈熙薇杀了吗?可她毕竟是五品官员,朝廷命官出事,又是现下的红人,这风起云涌的,若是在官道上就出了事儿,朝廷一定会彻查到底的,想要不动声色的处理掉,可是太难了。”
李元嘉狡诈一笑:“在官道上自然不行,杀了她,我们也一定会露出马脚,可若是她离开了官道以后呢!嫣儿,你可否知晓她要去哪?”
“去洛阳啊,洛阳谢家。”李馥嫣恍然大悟:“阿耶你是说...”
“对,若是她在谢家突然就死了,谢家也摆脱不了干系,可不是一箭双雕了。”
李馥嫣听着一笑,随即又疑虑道:“此计谋虽然绝妙,可在谢家好动手吗?”
“哼,为父早有准备。”李元嘉抬眸对阿松道:“谢家埋着的那条线,该收了。”
“是。那沈熙薇那边?”
“还是盯着,到了谢家再行事。”
“是。”
阿松退下了,过不多久身影便又隐秘在了无边的空旷里。
马车碌碌前行,沈熙薇全无察觉的在车内睡着,直到傍晚十分,阿奴长长的“吁——”了一声,到达了第一个驿站。
他回身敲了敲车身道:“娘子,驿站到了,今晚我们就休息在这吧。”
沈熙薇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色,竟是繁星点点,月亮都露出头了,她这一觉,睡得倒是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