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抓住,便被李鄢接了过去。
李鄢披着深色的大氅,似是刚刚从军营里回来,身上还沾着薄霜。
施施坐起来,扬声说道:“还给我。”
李鄢将字条递给周衍,低声说道:“念一下。”
他专断强势,比她梦境里的那个人还要冷酷。
施施不明白为什么几日不见,他一回来就要这样待她。
周衍的神色明显地变了,他硬着头皮念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施施将字条从周衍的手中抢了过来,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她神色如常,甚至坏心地戳了他一下,控诉他方才为什么不帮帮自己。
这笔迹并不是手写的,而是从几张版刻的残页里摘出来,然后拼接在一起的。
王钊不会买书,有好几本都是盗版的,到处都是残章漏页,她看得很是辛苦,因此才随手拼了首诗出来,刚好拿来当书签,好看又好用。
李鄢的眼眸无神,好似没有注意到她与周衍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只是低声发问:“写给谁的?”
语调漫不经心,好像事不关己。
施施的心突然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三章
“不是写给谁的。”施施低声说道, “只是随手拼凑出的词句罢了。”
她说完便从小胡床上下来,拥着狐裘就要离开。
少女的体态轻盈,披着狐裘时更显娇柔, 虽然是男装打扮, 可还是叫人看着就心生怜惜。
李鄢没有拦她,只是沉声说道:“过来, 施施。”
施施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给他面子,小步快跑着就回去了内间。
她边快走,边赌气地说道:“不过来。”
李鄢身着玄衣, 衣上覆着薄霜, 此刻冷意更甚,连眉眼都好似凝了一层雪意。
周衍也有些惊愕,姑娘这是生气了吗?
他犹豫片刻,迟疑地向李鄢说道:“施施姑娘兴许是在府中久了, 心情有些烦闷,您不如晚间唤她一道用膳?”
李鄢抚着指间的玉扳指, 低声说道:“不必。”
她在小胡床上卧了一下午,软榻上尽是她身上的馨甜香气,久久未曾消散。
他不须思索, 就能在脑海中勾画出施施在软榻上恣意翻身的模样。
须臾,李鄢轻声说道:“她若是烦闷,明日让她出去就是。”
他的指尖垂落, 指骨白得近乎透明。
*
施施一回内间, 兰玲便关切地看向她。
她帮施施轻柔地解下狐裘, 指尖状似无意地掠过她纤瘦的脊背。
兰玲没有问她因何不快, 而是如解语花般细声问道:“郎君是想先用晚膳, 还是先沐浴?”
施施掌心里还攥着那张字条,随意地往桌案上一放。
她沮丧地说道:“先沐浴吧。”
施施将头发挽了起来,她执着小木船,边玩水边沐浴,将浴桶里的水弄得哗啦哗啦的,甚至还溅到了地上。
等到她沐浴完后,站起来时才知道这沾了水的地有多滑。
施施吃痛地摔了一下,膝盖瞬时变得通红,好像还擦破了皮,尖锐的刺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这么倒霉?
兰玲听见内间的动静,急忙柔声问道:“郎君,需要奴进来服侍您吗?”
“不、不用。”施施披着外衫,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并将自己裹得更严一些。
兰玲迈着莲花步,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见施施坐在地上,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郎君!”兰玲高声唤了一下,匆匆矮下身来。
施施刚刚沐浴完,身上香气浓郁,一张小脸泛着薄红,杏眸水润灵动,好像丝毫未曾沾染俗世的尘埃。
兰玲红了眼眶,纤纤玉指搭在她的膝上,嘴唇颤抖地说道:“郎君伤得这样重,都是奴的过错。”
施施紧忙说道:“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将水弄到外面才摔倒的。”
兰玲跪坐在她的身边,红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似的。
施施看得不忍,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虚虚地牵过兰玲的手,将她也一并拉了起来。
“真的没事的。”施施轻快地说道,“我带的有药膏,稍微抹抹就好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兰玲还是紧张地攥着她的衣袖,好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样。
施施的侍女一个比一个跋扈,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小心的姑娘。
她低声哄着兰玲,由着兰玲亲手给她涂抹药膏。
药膏凉丝丝的,兰玲的手指细柔,点在伤处上时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施施本能地想要推开她,自己来上药,但看兰玲担惊害怕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直到兰玲离开后,施施才恍然想起刚才没有遮掩脖颈,那日李鄢留下的痕印还在,她抹了好几天的药,现在还有浅粉色的印子,看起来越发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