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闷声说道:“好好休歇吧,七叔。”
她像他常做的那样,轻轻地将手覆在他的眼上。
李鄢的睫羽很长,像小扇子般扫过她的掌心,惊起一阵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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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走出去时,候在外间多时的王钊终于松了口气,他很少管内务,也不知李鄢到底想出哪门子主意,非要让他来管她。
王钊管不住她,更管不住李鄢。
“你怎么能让他去找我呢?”施施低声质问道,“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呀,他都醉成那个样子了。”
王钊也颇为无奈,他低声说道:“施施姑娘您也知道,殿下的主意是谁都改不了的。”
“周衍呢?”她有些生气地问道,“他为什么不拦住李鄢?”
施施一时嘴快,她意识到不妥,但是已经开了口也收不回去。
王钊脸色细微地变了一下,解释道:“北郊军营出了些事,周郎官已经连夜赶去了。”
施施听到答案,心情仍没有好起来。
“这种事一般不都是你负责的吗?”她心中疑惑更甚,“殿下为什么要调换你们的职位?”
王钊连军营里最凶悍的军士都能顺畅搭上话,面对施施的质问,却有些哑然,找不出合适的词句。
她天真懵懂,比他的小女儿还要单纯。
跟这样一个小姑娘沟通,什么城府心机、钻营算计都派不上用场,甚至连官腔都没有半分效用。
“下官也不甚清楚,都是殿下的安排。”王钊心一横,暗想殿下总归是有法子答的。
施施眸光闪动,却也没有再为难他。
她打着哈欠回去睡觉,睡到日上三竿时,方才拥着锦被从榻上爬起。
李鄢带着人出去了,府邸里安安静静的,她简单梳洗更衣过后才唤来兰玲。
“那个周郎官回来了吗?”施施向她问道,“就是瞧起来最温文尔雅的那位年轻郎官。”
兰玲摇摇头,柔声答道:“抱歉郎君,奴也不认得那位大人。”
施施有些担忧,正打算出去看看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周衍,他也像是刚刚睡醒,眼睛里还有些血丝。
“真是不巧,殿下刚刚离开。”周衍笑着说道,“您估计晚上方能见到他了。”
施施惊喜地看向他,差点激动地想要抱住他。
“你终于回来啦!”她扬声说道,“七叔好过分,他为什么要将你调离呀?”
周衍揉着额侧的穴位,无奈地说道:“还请姑娘多多担待,殿下他有时的确会有些突然的决策,不管殿下都是为了姑娘考虑,您也不要怨他。”
他很会说话,三句两句就将施施说的没了脾气。
她坐在门前的阶梯上,托着腮帮向周衍讲道:“昨天朱将军的小孙女非要来看过,王郎官险些招架不住,若是你在就好了,肯定能想到主意的。”
周衍神情微动,顿了片刻后问道:“那最后是怎样解决的呢?”
“我也不知道。”施施闷声说道,“有人将朱竺唤走了,说是朱将军要见她。”
她坐在门前晒太阳,与周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他有事离开,方才站起身子回去内间。
到灵州以后李鄢的脾气坏了许多,虽然他本来就性子阴晴不定,是个很不好相与男人。
施施在心里猜想着诸种可能,回到内间时午膳已经布好。
兰玲温柔小意,引着她坐到席间,给她介绍起今日的餐食,若不是施施推拒,只怕她还要喂着施施用膳。
她心里觉得莫名,却没有察觉出到底哪里不对。
施施只是本能地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对危险的敏感是她小动物似的天性。
灵州的生活平静,却更像是在暗处悄悄涌动的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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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鄢回来的时候是深夜,施施已经睡熟,等她第二日醒来时,他又已经离开。
只是这回他把周衍带走了,留下王钊和施施大眼瞪小眼。
“我能出去玩吗?”施施期期艾艾地看向王钊。
他很肃穆地说道:“不行,施施姑娘,殿下特意交代过您这几日要待在府上的。”
“我就去我父亲的那间宅邸看看,那不也是待在府上吗?”施施眨了眨眼睛,“郎官亲自护送我过去,总不会有问题吧。”
她软声细语,但王钊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施施抱着软枕,虚握着拳锤进棉花里,她愤愤地说道:“那给我买几本书总行吧,不要正经的,要那种野史轶闻。”
这回王钊终于应了她。
施施翻着书册,将小胡床搬到庭院里,躺在上面看书。
天黑之后她便点上小灯,披着厚厚的狐裘继续读。
她拈着书页,正看到关键处时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施施愣了片刻,恰在这时一张字条也从书册里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