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如她/表叔为夫(106)

“也怪我,若是当年我能将她接进宫里抚养,也不会如此。”她用力地扣住软椅的扶手,手上的青筋凸起,“谢观昀连长子都能弃之不顾,何况她一个没有母亲爱护的姑娘,他虽与李鄢不对付,但也绝不会为她去得罪李鄢。”

张贤妃的神情愈加阴郁,她压低声音道:“我这是毁了她呀——”

外间不是何时变得阴沉起来,黑云压城,连蝉鸣声都寂静了许多,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昭示着暴雨的将至。

*

施施到家时雨还未落,她提着裙摆快步进了院中,绿绮已经撑着伞出来接她了。

“方才还是艳阳天,怎么突然就要下雨?”她脱下长裙,顺势用脚蹬着将绫袜褪去,披着轻薄的外衫就向净房里走去。

绿绮无奈地将她的长裙和绫袜拾起,“姑娘,夏天就是这样,您若是再回得稍晚些,只怕就要被淋到了。”

施施踩着木屐,脚踝细瘦苍白,骨节精致如玉石雕琢。

宫殿燥热,她又披着李鄢的大氅,内衣几乎被薄汗浸透,身上黏腻湿滑,很是难受。

直到沐浴完毕换上寝衣,施施才觉得那股黏腻之感彻底消去,她简单地用了些鱼肉就睡下了。

外间狂风大作,雷声滚滚,但就是迟迟不曾落雨。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已经到了深夜,只有云层飘动时方才露出些细弱的辉光。

绿绮将窗子和帘子放下,然后将施施放在桌案上的书稍微收整了一下。

施施喜欢倚在床边的软椅上看书,原本用来吃甜食的小桌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几本书册摊开堆在一起,书签多得快要掉出来,旁边还放着几张纸页,写了许多纷乱的句子,像是摘抄出来的内容。

姑娘琴棋书画没一样偏爱的,唯独喜欢看些杂书,但也没有这般执着。

自从拿到那本《天明集》后,她方才燃起了极高的热情。

这是很好的事,施施往日的生活枯燥,也就只有跟着开蒙先生朱策读书的那几年有些趣味,可一想到这书是齐王赠予,绿绮就有些忧心。

齐王在诸王中是极显眼的一个人,他生得俊美,又风流倜傥,偏偏待人亲和,连对婆子嬷嬷们都格外温柔。

最最要紧的是,他除却一位早就病逝的未婚妻外,至今未有婚配。

因此即便常常有轶闻传出,他仍是京中许多闺阁少女的梦里情郎,这样一个人想要借机靠近施施可太容易了……

不过这些事她忧心也无用,那位雍王殿下才应当多留意。

说起来,施施与他相识好像也是因为一次意外的遇刺。

绿绮的手微微一顿,她揉了揉眉心。

正当她准备将新沏好的茶放在矮几上时,施施突然从梦魇中急促地醒了过来,她的额前尽是冷汗,脸色苍白得发青,可唇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带着几分妖异的美。

“姑娘,做噩梦了吗?”绿绮快步走了过来。

施施的手仍拽着纱帐,她喘着气说道:“窗、窗子……”

内室有些昏暗,绿绮急忙将帘子卷起,又将木窗撑开,外间仍是一片昏暗景象,于是她顺便将灯也点上了。

施施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前的冷汗,光着脚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盘着腿坐在地上,匆忙地用炭笔在纸上写下些什么,然后又将桌案上放着的几本书翻来翻去。

冷风将她披散着的长发吹得飞扬,施施却全然没有在意外间,她凝神认真地翻阅着书册,用手指轻点在一行行小字上。

绿绮给她倒了杯热茶,悉心地喂施施喝下,而后取来发带和帕子,先将她的长发束起,再用浸水的软帕细细地擦拭过她的脸庞。

“您梦见什么了?”绿绮轻声问道。

施施仰起头,她黑白分明的杏眸中透着几分狂热,看起来灵动鲜活到了极致。

“我梦见天祐末年的事了。”她梦呓般说道,“长安大乱,诸王混战,到处都是杀戮,护城河都染成了血红色。”

梦魇中的情景栩栩如生,和她曾经在宫人口中听闻的屠戮景象渐渐重叠。

即便阖上眼,她的脑海中依然能够浮现出那阿鼻地狱般的疯癫画面。

施施又喝了些水,片刻后她像是陡然惊醒,猛地拍了一下桌案。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她柔美的面容泛着飞扬的神采,“谢贽是故意模糊了时间,长安的那场大乱不是发生在正月,而是十二月。”

“那则诗谣说‘草木萌牙,长安杀’,正史沿用了他的许多载记,因此也将祸乱发生的时日推断为正月。”她缓声说道,“然而著者却忘记了,在《荆楚岁时记》里还有‘腊鼓鸣,春草生’的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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