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贵如她/表叔为夫(107)

说完以后,施施直接躺倒在了软毯上。

解决一个困扰在心中多日的难题,尽管刚刚做过噩梦,她的心情还是好转了起来,就像是亲手拨开层层乌云,见到灿烂耀眼的灼日一般。

肺腑间蔓延着的是一种澎湃的满足与炽热,大抵孔夫子所言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这样的心情。

“我要给朱策先生写封信。”施施又坐了起来,她咬住笔头,琢磨着怎样下笔。

却不想她刚刚将信写好,懒洋洋地窝在软椅里发呆,父亲那边就有女使过来了。

施施不情不愿地更衣梳发,吃了盅甜羹后方才准备出门。

青萝给她挑了一支银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姑娘知道吗?这支簪子颇有情调,上面的纹路是青竹与木牍。”

“您这样用心学问,没准将来也要留名史册。”青萝笑着说道,“狠狠地打一打那些酒囊饭袋们的脸面。”

施施失笑地看向青萝,三人又说了些话她才走出院落。

外间仍是一片昏黑,狂风不知刮了多久,天空轰隆隆地作响,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涤净天地的暴雨。

小侍女提着灯,带着施施向谢观昀的书阁走去。

他的书阁旁栽种着许多竹子,风一吹就会沙沙作响,现下竹叶凋零殆尽,还未落到地上就会冷风卷起。

她缓步走进书阁中,谢观昀难得没有醉心文书,正在摆弄着茶具。

施施一进去就闻嗅到了花茶的香气,甘甜清香,意蕴深远。

她连着来了几回后也不像伊始时那般无措,问候过后就在圆椅上落座。

谢观昀屈起指骨,将小巧精致的茶盏推到她的面前。

“尝尝。”他低声道。

施施也没有推辞,直接接了过来,花茶清甜,半分苦涩也没有,也不知是用怎样的工艺制成的,清茶蔓入肺腑,连四肢百骸都渐渐泛起甜意来。

她觉得熟悉,似乎不久前也喝过类似的茶,但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是什么。

喝完以后施施将茶盏放下,她脑中仍有些亢奋,想要回去将《天明集》再好好地看一遍,谢观昀却像是有话要长说的意思。

书阁外冷风仍在呼啸,不像是夏日,反倒是像是深冬时才会有的猎猎声响。

谢观昀的双手交扣在一起,他轻声说道:“你和李鄢,现今怎样了?”

施施愣怔了片刻,有些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不是一向都懒得管她的事吗?她的心几乎是本能地提了起来。

“发乎情,止乎礼。”她轻声说道。

施施缓缓地抬起头,静默地看向谢观昀,她的容颜柔美,眸中却凝着些坚定。

谢观昀像是放松了些,他低声道:“那很好。”

施施不觉得他话语里存有丝毫的赞赏和欣然,对他来说,她就和账目上一笔笔流通的钱财没有任何区别,是可以被做以交换的珍贵事物。

谢观昀缓声说道:“你今早入了宫,应当知晓那位萧婕妤小产了。”

她睁大眼睛,她并不知道的——

“陛下许多年不曾有过子嗣,因此很看重这个孩子,特意封闭了消息。”他低声说道,“贤妃也不是有意要如此,时局混乱,容不得这孩子降世。”

施施更加讶然,姨姨竟然也会做这种事吗?

窗外的风声愈加狂烈,霹雳般的雷声让她生起了将耳朵掩上的冲动。

谢观昀拨动了一下茶盏,继续说道:“陛下震怒过后已经清醒了下来,连带对楚王的温情也渐渐回升。”

施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她甚至不明白张贤妃的事怎么和楚王扯上关系了,她的心不断地往深水中坠,下意识地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雷声越来越大,连风声都盖了过去。

谢观昀看向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他想让我问问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楚王?”

施施的耳边一阵轰鸣,脸色亦在刹那间变得煞白。

适时暴雨撕裂天幕,终于倾坠而降。

作者有话说:

*《荆楚岁时记》 “腊鼓鸣,春草生。”

具体论证参见陈垣:《治史遗简及长沙王乂卒年考》,《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1期,第8-11页。

第五十一章

耳中的嘈杂声响甚至盖过了雷声与暴雨倾盆的喧哗, 施施脸上的血色褪尽,她颤声说道:“您、您说什么?”

她拉长了声调,声音微哑:“——楚王?”

谢观昀像是也觉得讲清此事颇有些困难, 照理应该由女眷告知于她, 但告诉赵氏又是节外生枝。

他咬着字重复了一遍:“楚王李邽。”

施施脑中嗡嗡的,只觉得荒唐, 这个人对她而言太陌生了,她甚至不知道楚王的名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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