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面对她有意的刁难时,他表现出来的那种顺从,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他因为习惯,自然流露出来的反应。
现在再去回想上一世两人最初的接触,那个时候的萧斐,流露出的才是年少时独有的青涩,还会因为初到京城、骤然进入权利中心,对任何事都表现的有些谨小慎微。
哪像现在,已经是个浸淫朝堂多年,满肚子阴谋算计,满眼虚情假意的狐魅。
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她径直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卫然下毒害我?”
她记得自己前世是因为积劳成疾,郁结难解,萧斐给她请了多少名医也治不好,最后病亡。
“不是的,”萧斐告诉她,“殿下当初香消玉殒,是因为中毒。”
上一世萧斐因为卫芜音无意间的一句话,着人去江南秘密探查矿产账簿。
查到最后,发现每一笔被暗暗吞掉的账,都被以四六分成的形式流入杨家和秦家。顺着这条线索再查下去,这些矿产最终均被以不同的形式存入私库,只供给皇帝一人使用,之前动用这些的是元康帝,之后私库的主人就换成了卫然。
而秦晌自从卷入一桩贪污案后,秦家从明线转为暗线,私下里依然在帮卫然运作私产,这也是卫然在登基之后频频登门秦国公府的原因。
新皇登基以后,自是不能容忍一个权力太大的监国公主,哪怕收回监国之权,那些已经形成的势力也很难完全被收回,朝中人最会权衡利弊,很难保证她会不会许以重例,卷土重来。没有什么比拖垮她的身体来的更好,因此,从秦晌明面上在朝中出局之日开始,卫然就有意的给她下毒,先是下在东宫的水里,之后在她府中安插奸细,每日往她的茶水里下微量的毒,这样长年累月的积累,即便卫然没有把她贬为庶人,留她再朝中,以她的身体,也很难再撑几年。
卫芜音听完,久久不语,开口的时候只冷笑着问他,“既是他下毒害我,你又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萧斐苦笑,“因为我,和殿下一样,也被下了同样的毒。”
只不过他底子好,毒发的速度要慢一些。
他毒发那天正好在宫中参宴,卫然假意让宫人扶他到偏殿休息,面带笑容的对着他,把这件秘事和盘托出。
他没想过自己会重活一回。
那时候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和他一样衣衫不整的她。
从她不再惊慌失措,冷静的指挥他毁掉偏殿内所有能证明他们曾在这里的证据的那一刻起,他就确信,她和自己一样,回来了。
所以当她后来找上他,与他谈那个条件,他连犹豫都没有,立刻就答应了。
“这几年,殿下在弥补,我,也是在弥补。”
她拼力弥补从前那个被辜负的自己,而他弥补她。
他们彼此都在心中藏着重来一世的秘密,小心地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一番话真挚恳切,卫芜音起先还在看他,探究他话里的真实性,后来渐渐低垂眼眸,慢慢消化掉这些往事。
良久,她说,“你还真会藏。”
这是她在那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秋去冬来,转眼又入了春。
暮春一到,京中就开满了花,沉甸甸的一蓬花缀满枝头,风吹时花瓣簌簌飘落,引得行人驻足,车马停驻。
摄政王府里,青梧拿着一沓信笺送入书房,路过书房外的那棵小小的玉兰树,他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一眼。
玉兰树很是争气,种下去以后,很快就存活了,只是开花却晚,到如今也依然没有要开花的迹象。
正想着,忽听脚边传来“喵呜”一声。
一只白团子嚣张的蹲在他脚边,仰头看他。
它已经改名叫“十九”了,是晋阳公主取的名字。
青梧蹲下来,熟练的掏出一块小鱼干逗它。
十九现在更能吃了,一块小鱼干,还不够它塞牙缝儿的,很快就吃完了小鱼干,跟着他一起进入书房。
萧斐看到猫儿进来,顺手拿起桌案上的纬子,逗了它几下 。
青梧放信笺在桌上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那根纬子已经有些旧了,原本鲜亮的羽毛现在颜色已经暗淡。
府里后来给十九新添了很多玩意儿,纬子也做了十几根,但主子就只拿这一根逗十九玩儿。
青梧虽然不像青桐的嘴那么碎,心里也知道,主子这是想念晋阳公主了。
自从去岁千秋宴以后,朝中局势发生变化,皇帝亲政了几天,又将摊子甩手给晋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