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重新落笔,还是小心的拿衣袖遮住,在“白首不相离”之后,添上“生生世世”四个字。
卫芜音见他写个祈福带竟写得鬼鬼祟祟的,心中虽然起疑,倒也懒得深究,抛开刚才那什么生生世世的鬼话,落笔在上面随意写了几个字,照旧还是海晏河清的意思。
搁下笔,见萧斐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索性没再等他,自己走到古树下,随便拣了处树枝,把祈福带系在上面。
还没等她收回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也跟着往她选的这根树枝上系祈福带。
闻到熟悉的沉水香的同时,鸦青色的衣袖也落入眼帘,她不得不往旁边撤开一些,不悦,“你就不会自己再选一处?”
和她的挤到一起做什么?
正打算顺便看一眼这人究竟写了什么东西,却猝不及防的被萧斐一拉,再回头时,滚成一片红浪的祈福带全都纠缠在一起,早分不清是哪一条了。
偏萧斐还极是无辜,扶稳她站好以后,解释说,“殿下当心些,方才又过来几个人,微臣总不能看着殿下被他们不慎冲撞了。”
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看,卫芜音懒得拆穿他,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非要知道他写了什么不可,索性不再逗留,径直往外面走。
出去的时候正赶上新一波人潮,萧斐一路护在她身侧,等出了相国寺,周围的人潮渐稀,夜色也已经很深了。
隔天还要上朝,两人没再往别的地方去,径直回府。
这一晚他们就保持着这种若近若远的状态,各自心里都准备了一件“正事”,但谁也没有提起。
快到公主府时,萧斐示意青梧把东西都交给绿朱,与卫芜音告辞离开。
隔天上朝,在长庆门外碰见,又双双恢复了常态,对上元夜同游那一晚的事,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
……
开春以后,永寿宫修缮一新,太后终于从福临殿搬回了永寿宫。
听闻太后搬回永寿宫,攀附秦家的官员大表忠心,不光是让各自的夫人进宫请见,自己虽然进不去后宫,倒也绝不闲着,辗转往秦国公府上走动,借着托秦晌转送太后贺礼的同时,自是为秦晌也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
之后不久又到了吏部考评的日子,想要留在京中的更是抓紧机会走动,一时间,秦国公、杨仆射等人的府上门庭若市。
有言官看着不满,朝会上铁面无私的把每个人都参了一本。
今年的税赋情况比上一年好一些,到夏税征收完毕时,户部对过账,终于能缓过一口气,不用再频频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欠条。
元康帝行宫里新修的宣清殿还未完工,据说是用来修缮大殿的柱子的纹路总是对不上,云贵之地的木材虽然都是上品,但对比起来,仍是与过去南洋那边运来的差了些意思。
这对于重开海市来说,是个合适的机会,然而议题每每谈论起来,最后都绕到了如何清剿海寇之上。
此事又是不了了之。
今年各地送上来的述职奏疏又照例送到了卫芜音的公主府,不过这些奏疏没再像上一年那样,在卫芜音的书房里堆成一座小山。
卫谦在接到这些奏疏时,已经着手带领公主府的主簿们一起,按照卫芜音之前的交代,提前筛选过几轮。
最后送到卫芜音面前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供她仔细批阅。
这一日,卫芜音下朝回府,忽听卫谦来报,说府中几名即将启程前往东南境大营的护卫要来拜别公主。
年后她一直与楚恪有书信往来,楚恪领着澜州巡检的职,最是希望重开海市,他手中的兵也能有用武之地。加上东南境大营内都统以下的职位空的多,卫芜音有意推荐自己府中的护卫,有遇到合适的,就往东南境军中推荐,这半年来陆陆续续也推荐了七八个。
从公主府出去的护卫,之前本就在禁军大营中历练过,到了东南境军中也是不遑多让,还有人已经在自己所在的营中小范围的获取部分威望,只等着再领些军功,就能再往上升任。
这次推荐出去的两位正好要去澜州大营,卫芜音先前交代过他们二人几件事,给他们开好过所,沿路走官道住驿馆,一切安排都与之前一样。
他们来拜别的时候,正遇上席玉被请来府中指点护卫,彼此间都知道这大概是在京中的最后一次切磋,都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