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芜音见状,就把拜别的地点定在西院,让他们好好的再与席玉痛痛快快的切磋一场。
之后她也没有急着过去,先在书房里批了基本奏疏,见时辰差不多了,才换了一身衣裳带人去西院。
今年夏天不像去年那样多雨,却也更热了许多,卫芜音一路从廊庑下穿行,手里的扇子也一直不停的扇风,扇来扇去都还是一股燥热的风。
西院校场开阔,四面都无遮挡,太阳火辣辣的炙烤下来,在这里操练的护卫都已经热的解去上衣,席玉虽然还规规矩矩的穿着来时的夏衫,额上也布满一层细密汗珠。
卫芜音走近他们的时候,席玉正单手挑起一杆长兵,接受护卫们的挑战。
一群人看到她的身影,忙不迭跑去把自己的衣服捡回来,胡乱穿好,列队见礼。
卫芜音回身示意一下,绿朱会意,带人抬着几桶冰过的紫苏饮,让卫深带着人先去旁边的阴凉处歇一歇。
席玉见状,就要告退,却被卫芜音端着一碗紫苏饮拦下。
“夏日暑气重,席知县也喝一碗饮子,解解暑吧。”
晋阳公主亲自端来的紫苏饮,席玉不敢推拒,连忙行了一礼,恭敬接过来。
卫芜音看他喝饮子的时候也是斯斯文文,先在一旁坐下,等他喝过紫苏饮,又从一旁的木托盘里拿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递给他。
席玉再次恭敬接过,小幅度的擦拭过嘴角,又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忽听卫芜音问,“席知县来京中也有一年了吧?”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知道晋阳公主想要问什么,“是。”
“在京中住着,可还习惯?”
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京中风暖水柔,达官贵人满街,到处都是一派雍容华贵的景象,可真要说住的习惯,却又不然。
在席玉看来,京中千好万好,他却还是喜欢北境那种一吹起来就畅通无阻的风。
但回答时,却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在京中一切都好。”
卫芜音先后又问了他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明明喝着冰饮子,席玉却仍然觉得自己如在火上,熬得他想立刻就从这里跑去摄政王府,把今日发生的事快些秉明清楚,而后躲回家中灌两坛酒放松放松。
席玉的这番变化,自然也尽数落在卫芜音眼中。
她心中清楚,自从那次秋狩以后,席玉又变回了最开始那种拘谨的模样。无论她说什么,席玉都好像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的回应。若是遇上可能会透露出与摄政王府有关的消息,就简短的以两个字概括。
而这种两个字的回答,即便她从中揣摩,得到的答案也全都是废话。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萧斐专门交代过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眸中就透出一点嘲弄。
萧斐的确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她随时可以召席玉入府指点府中护卫,但也只限于这一点,如果她想试图撬走席玉,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她还是当着席玉的面,接受那两名即将前往东南境大营的护卫的拜别。
过程中,她又仔细叮嘱了他们几句,毫不意外的,看到席玉眼里没能掩饰住的羡慕。
之后的一段时间,每当她将府中护卫举荐到东南境时,都会为他们争取一次与席玉切磋的机会,让席玉知道,她手下的人又有去军中历练的了。
这个法子虽说依然撬不走人,但却能让他背后的人着急。
不出几日,就有宫人递进来一块玉佩,说摄政王在府外求见。
这时候已经是元康三十五年,春。
元康帝避居行宫已有两年,朝中格局与之前相比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以太后和秦家为首的太后党,虽然表面上看依然权势逼人,秦国公门下依然门人无数,但这些人在朝中的位置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今年的吏部铨选过后,这些人又会被进一步调到各种闲职上,一点点被清离官场。
萧斐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倒春寒独有的寒气,卫芜音听到动静,往门边看了一眼,他刚接过绿朱递过来的一盏热茶,正坐在挨着门边的椅子上。
见她看向自己,萧斐起身走过来,走到桌案的另一侧坐下。
她这段时间未曾召他过来,倒是时常请席玉到府中,偶尔让他碰见公主府的护卫得到举荐进入军营倒也还好,但后面的几次,基本上是她府中的护卫什么时候启程,就什么时候请席玉来。听绿朱回禀,席玉去见萧斐的时候,曾隐晦的提到过想回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