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季闻誉终于被一个电话叫出门,季暮让陈行帮他弄得胶片也拿回来了。天时地利人和,季暮趁着他小叔不在家,翻窗溜进人家屋把那个最小的留声机抱回了院。
头一次“做贼”,季少爷无比心虚,遮遮掩掩藏着,生怕被人瞧见。
自己去“顺”回来的东西怎么也得自己先玩,季少爷紧闭门窗研究了十几分钟,终于把玩意弄响了。
季铭过来送东西,敲了半天门,等人过来开门,不耐烦地问:“大哥你干嘛呢,大白天还锁门?”
这家伙属耗子的,钻的太快,季暮还没让他进来,留声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让他看见了,藏都藏不了,留声机上的胶片正以最小声播放着。
“呦,大哥。”季铭诧异:“你这从哪儿弄的留声机和胶片啊。”走过去近看,按停说:“录的还是昆曲,还挺好听的,送我了呗。
季暮把他推到一边,不让人碰,“脸呢?”
“这呢嘛。”季铭点点自己的都脸皮。
“没看见,”季暮白他,“就看见一半没有,一半两层。”擦擦被他碰的地方,嫌弃道,“想要自己弄去。”
季铭无语,硬着头皮和人理论,“你是不是我亲哥,这么小气。”
就因为是他亲哥才小气。季暮瞥他一眼,较真道:“就小气,不服憋着。”
“那你怎么不对周望舒小气去。”季铭倔起来:“好歹我也是你亲弟弟,你对外人都比对我和季忻好,是不是太过分了。”
季暮继续白他,“我愿意。”说出来的话更气人。
季铭被气个半死,眼睛盯着留声机,跟他死磕,连借听两天的招都被逼出来。季暮听不下去,没好气地问他,“你过来到底干嘛来了?有事说事。”
“奥。”季铭想起来正事,“你小舅来了,大伯母让我过来叫你去打声招呼。”
前院不止来了姜旭,还来了什么厅长,那个部的不知道,不认识。
“知道了,”季暮随口应付他,“一会就去。”手里拿着软布,眼里全是留声机。
“大哥,借我听两天。”季铭依旧不死心。
季暮被墨迹的不行,欺负人说:“《赤壁赋》背完我就借你。”料想这傻小子也背不下来,他又说:“我给你起个头,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背……”
季铭开门走了,不听了。
他平日里最不爱看书,从小就不爱看,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不念书,整天跟着父亲大伯东奔西跑。
季忻比他好一点,最起码还在上学。前段时间城里乱起来后就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季闻言提过一嘴,把他送出去上学,季忻说他不去,现在就在家里闲着。
“背完我肯定借你。”季暮站在门口阴阳怪气。
月亮趴在西屋门口接话问:“借他什么?”
“借他留声机啊。”太阳笑着回道。
说完冲他招手,把人叫过来拽进屋里,指着不大的东西说:“给你弄的,去开了听听吧,省的你在家无聊。东屋的书也都借给你看。”语调里透露出眉飞色舞,尾巴像要翘到天上去,季少爷邀功说:“怎么样,我对你好吧,季忻季铭和姜可松我都没这么惯着过,从小到大能让我这么惯着的也就你和小姜丝儿两个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听见一个味儿,听季少爷自己说出来又是另一个味儿。望舒下意识地问:“那你干嘛这么惯着我,对我这么好。”
说完他就后悔了,怪自己多嘴。
有时候认知来的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别人对你坏不行,对你太好也不行,总会让被惯着的那个想东想西,觉得早有预谋。
“给你就给你了,小南蛮子你哪那么多事。”说完,把胶片扯下来塞进他怀里,吩咐道:“你自己抱过去,其他胶片过几天刻好了我让大愚去拿,这几天你先将就听这一个吧。”
“叙哥,你去哪儿?”望舒追到门口问。
“前院,”季暮说:“我小舅来了,我过去看看。”
“你等我一会儿,我也去。”望舒抱起留声机冲回自己房间,跑出来追季暮。
季暮坏啊,走得飞快不说,还不回头的朝身后喊,“月亮你快点儿啊,怎么这么慢。”
小南蛮子在后边追得气喘吁吁,想拽住人揍一顿。
季暮对他好的时候是真好,欠也是真欠,给他好脸色和揍他一顿都实属正常,周望舒现在明白了季闻言为什么绷着崩着脸对季暮,实在是季暮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能把人气死。
“季书涵。”月亮在后边喊他字,语调颇为严肃,追急了气急。
“哎。”季暮高声应道,老远之外笑出声,忍不住想这小南蛮子怎么这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