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藏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一旁的太监将锦盒呈上。
君王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他甚至激动到咳嗽起来,半晌缓过神来:“如此甚好,甚好,我大耀必将千秋万世,不死不灭。”
啊,真无趣,轻而易举便被玩弄于指掌。
花藏不顾君王之命转身便要离开,君王沉溺于虚幻的美梦中,他看到一个太监匆匆而来,话还未开口,君王便不耐烦地摆手:“不见,不见。”
他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
苍白的大雪覆盖整座城阙,他黑袍猎猎如鬼,长发被寒风吹拂到身后。从灯火通明处走到阑珊,他在宫门处看到一个人。那人也看了过来。
“国师大人。”有侍从燃灯,微微弯腰行礼。
花藏抬起右手,他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唇边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玉戒剔透,戴在他指间衬得风月都好。
“我记得你,你是状元郎。”他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侍从离去。一盏橘色的灯火渐行渐远,只余一地无人收拾的月光飘零。
花藏和邵宴宁对视,他目光落到邵宴宁的腿上,微微挑眉。
“你是谁?”邵宴宁盯着花藏,似凭空冒出来的国师,一入宫便搅乱了苍生。
花藏听懂了他话中之意,他低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玉戒,声音混淆着风雪,薄凉似游走在刀刃之上:“我是祸国乱道者。”
是瘟疫,是苦难,是天道降在人间的责罚,是颠倒日夜的鬼魅。
那日隔着朦胧灯火,花藏看到邵宴宁看向玉岁的眼神。
他知晓那是怎样的眼神,执拗,占有,偏执,爱欲在翻滚。他当然知晓,因为他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一个女人。可她的目光从来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倘若爱不平等,那就用恨来抹黑。
邵宴宁听到花藏的回答,他隐约懂了花藏话中之意。碎雪吹到他眼中,一抹冰凉融化。
雪中的王朝寂静,白雪覆盖一切腌臜,如死亡般寂静的宫阙不再焕发一丝生气,邵宴宁喜欢这样的寂静。像他每年坐在窗边看雪,白雪将一切生机吞噬成苍白。
本来就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啊,岁岁会伤心。
白雪在邵宴宁肩上覆了薄薄的雪,花藏走上前,他忽然有些许兴致:“那个女人……她叫玉岁对吧。”
邵宴宁目光一沉,他在寒风细雪中站了很久,久到双腿从痛觉到了麻木。
可君王仍不见他。
邵宴宁讨厌从别人口中听到玉岁的名字,他抬眸来,盯着花藏,一字一顿道:“那是我的。”
那是我的岁岁。
同样的话他也曾说过,花藏又想起他的执念了,明明是他的东西,明明是属于他的,可她总是从他指尖溜走。是他的却又不是他的,于是他不再心软,他将她囚禁,用锁链穿过她的锁骨,用脚镣禁锢她的行动。甚至在看她的眼泪从他所喜爱的眼中流出,目光追溯着别人的身影时,他便剜了她总看向别人的眼。
她在他手下被摧毁,奄奄一息,她的心依旧不属于他。
可那又怎样,她还是呆在了他的身边。
“她们总是这样,总不肯安分,总有自己的想法。”花藏虽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为什么不肯活成一个木偶,一举一动皆因他而动。思绪片刻,花藏似想到什么,语调微微上扬,“啊,不如这样,折断她的双腿,让她再也不能从你身边逃跑。”
邵宴宁蓦然警觉,他眸子很冷,声音都浸着寒气:“不要动我的东西。”
花藏抬眸看他,邵宴宁又道:“否则我会杀了你。”
“就凭你?”花藏微眯下眼。
“不要动她。”邵宴宁再次威胁。面前的男子让他觉得诡异,他的确或许杀不了花藏,但倘若他对玉岁出手,邵宴宁一定会尽全力去杀他,此生做不到便下一生,他就算变成了厉鬼也会在暗处伺机,他会抽掉他的皮肉,嚼碎他的骨头,将他拉进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邵宴宁与花藏对视,看着面前这个阴郁面容的男人,男人眼中满是威胁与警惕。花藏忽又有些兴致,想看到他们能走出怎样的结局。
“难得我如此好心。”花藏嘴角微微上扬,指中血红的戒指慢慢褪成玉色,他又收敛好皮囊,“罢了。”
花藏在邵宴宁身上看到死亡的雾霾,像一层纱般落在他身上。
“午夜有大雪,你若能站到明天早上,我便实现你今夜所求。”花藏想折断他的傲气,他最擅长玩弄权术,邵宴宁的弱点太明显了,凡人总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人活着,总是活在规矩里,你可以不在意,可有些规矩会成为压垮他人的一座大山。”
“要试试吗?”他问邵宴宁,这样才有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