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宴宁的膝盖早已刺痛,手指也没多大知觉,他在想玉岁,他的岁岁。
她是一只能够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而他只是禁锢她的牢笼。
“他们都同你一样?”邵宴宁忽然问道。
此刻此地只余他二人,邵宴宁不太相信神鬼之说,与其说不相信,他更多是不寄希翼于这种缥缈之物。
但玉岁爱拜神佛,尤其是近几年,她总爱求平安。
邵宴宁身陷一片泥沼之中,很多年了,藤蔓缠绕在他腰身,他早已无法挣脱。可他舍不得拉她共沉沦,他只是嘴硬,如果玉岁拨开他的心,她一定能看到柔软的爱意。
他在沼泽里,他愿俯身,为她铺开一条离开的道路。
风雪已经渐渐开始大了,花藏从不是心软之人,他常常听到凡人的祷告与乞求,但他从来不会垂眸看一眼。
“也许一样。”他如是回答。
世人同他没有区别。
*
邵宴宁不愿见玉岁,已经整整十天,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他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允许她踏进屋子一步。
玉岁呵出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她没有强求见他,而是坐在邵宴宁的房门口,她把自己用力抱起来,晃晃用爪子扒拉她的手,玉岁低头看了眼它,沉默片刻将它抱在怀中。
她低头,用脸去蹭晃晃柔软毛发,目光如同一片死寂。
偌大的府邸好安静啊,连雪落的声音都听不见。偶尔有风将雪卷到廊下,玉岁轻颤眼睫,睫毛上落下一层冰凉的雪。
院落的海棠花变得光秃秃,长桥和湖水都裹着大雪,一片寒山萧条之色。玉岁忽动了动手指,将自己从地上撑起身来,晃晃从她怀中跃下,玉岁沉默着走到院落里。
她用手捧起雪,用力揉成雪团,然后慢慢将它推大。
晃晃在雪地里打滚,玉岁怕它冻着,将它放到廊下。但晃晃好动,没一会儿又跑到雪地里。
玉岁无奈,冰凉的雪将手指冻得疼痛,像针扎一般。
她推了好久,推了一个大雪人。
有些热了,她面上红润,一双眸子亮晶晶。她仰头看,天色暗沉灰蓝,唯有雪花不断落下。
玉岁跑回廊下,伸手去敲邵宴宁的窗户。她敲了几声,侧耳去听,屋内没有动静。
玉岁又继续敲,砰砰砰,咚咚咚。
屋内没人回应。
玉岁敲啊敲,敲啊敲。她也不恼,她不厌其烦。
终于,有人推开了窗。
第57章
映入邵宴宁眼帘的是她的眼眸,平静又似一汪春水,看向他时总带着怜爱的温柔。风雪从窗边涌入,她身后是满目的白。邵宴宁坐在轮椅上,黑发如云却染上几分黯淡,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唇色寡淡,眉眼抬起时带着阴鸷脆弱。
越过玉岁,邵宴宁一眼便看到她身后的雪人,雪人晶莹,对着他的方向,脸上带着大大的微笑。
说起来,玉岁每年冬天都会在大雪时节为他堆个雪人,就堆在窗户方向。
“宴宁。”玉岁见他神色憔悴,伸出手想要抚摸他耳边的发。
隔着这扇窗,玉岁忽然想起和邵宴宁初见时的光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记得是初春,日光正好,她沿着石板路走到了尽头,虫鸣鸟语不断,花香沁人心脾。路的尽头,他坐在轮椅上,手中还捧着书。
他真的好好看,光那样坐在那儿,让她生出无限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岁岁,进来。”邵宴宁语气像围炉的寒雪,慢慢开始融化。
在玉岁进屋的时候,晃晃想要从窗外翻进,谁知邵宴宁先它一步将窗户关上。晃晃气急败坏地用爪子抓了一把窗纱,最后跃到廊下,竖起耳朵倾听片刻,跑去前庭寻找投食的侍女。
屋内燃着很多火炉,温暖如春。
玉岁畅通无阻地来到邵宴宁身边,邵宴宁便将她拽进怀里。她坐在他腿上,神色有些慌张拘谨。邵宴宁却笑了一下。
他的手指依旧冰凉,玉岁想用自己的手来温暖。
邵宴宁抬眼,用手碰了碰她的唇。玉岁身子一滞,嗅到邵宴宁身上的幽香,她早已染上他的气息。
他们沉默对视。
炉火偶尔噼里啪啦,寒风呼啸被隔绝在屋外,此刻安静到能听到彼此心跳。
邵宴宁抬起头来,去吻玉岁的唇。玉岁只是沉默一瞬,便张开了唇齿顺从地任由他索取占有。邵宴宁追逐着她柔软舌尖,冰凉的触感在她口中泛滥,他纠缠着她的舌,缱绻缠绵。玉岁忍不住呜咽,觉得身子的力气都被抽离,她的双手不自知地攀上他的脖颈。
胸腔中的空气都要被他剥离,窒息般的痛苦与快乐袭来,玉岁莫名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邵宴宁扣在她腰身的手更加用力,她几乎俯身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