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微点了点头:“那你且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吩咐下去,让后厨将饭菜送过来便是。”
这意思便是今晚三人不在一起吃了。
崔妤点了点头,说好,然后转过身,回到屋子里,脱了鞋便扑到床上,闭上了眼。
行香与摇红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摇红上前,拆了她头上的钗簪步摇,好让她能舒服些,一会儿若是翻身,也不至于被首饰硌疼了头。
崔妤起先只是想趴一会儿,后来却不知怎么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是夜里。
屋子里的铜鹤灯台上燃了细细的蜡烛,烛光摇曳里,阿措趴在桌上,用手肘撑着脸,正在打瞌睡。
她睁开眼,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方才起身,想要倒茶喝。
她一动作,阿措便醒了。
她揉着眼睛,急急说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您饿不饿,炉子上温着鲜虾鱼片粥,还有几样小菜和点心,奴婢这就去端过来,您快填填肚子。”
崔妤喝了口茶,皱着眉头,恹恹道:“我还想吃凉拌黄瓜,要加辣。”
阿措用力点头:“好呀好呀,厨房里一直备着呢!”
她还担心小姐会没胃口呢。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第66章 行礼
这天过后, 崔妤在揽月园里待了三天,第四天一早,她便换了衣裳, 与父兄一道乘上马车,入了皇宫。
这天是太后寿诞, 宫中百官云集,负责接引的宫女将他们带到了皇上设宴的承德殿后,便告辞离去。
崔元藉与崔慎微虽然离京多年,但这些年与京中的关系从未断过, 一见父子俩来, 从前的旧部们便立时上前, 与两人寒暄。
然而两人却不大情愿, 总担心会因为应酬疏忽了崔妤。
看出他们的顾虑,崔妤犹豫了一会儿, 对崔慎微道:“哥哥, 我想在附近走走, 透透气。”
崔慎微自然说好,又道:“那我陪你一道。”
崔妤笑起来:“那怎么好。一会儿我若遇见了相熟的闺中好友,她们见了你得不自在了。我就在附近,一步都不多走,成吗?”
其实除了崔织鸳, 她哪里有什么相熟的闺中好友呢?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错失了与同僚们寒暄应酬的机会罢了。
听她这样说,崔慎微只好退步,答应了她。
只是宫宴上人多事杂, 他终究有些放心不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一会儿若是有事, 便让身边的丫鬟来寻我与父亲。”
崔妤点头,转身往外头走去。
承德殿外便是积玉池,池子里养了睡莲,巴掌大的莲叶漂浮在水面上,各色的莲花错落地开着。池边种着菖蒲兰草,也正是枝叶丰茂的时候。
崔妤站在池边,心绪飘飞。
从出门之时,她就一直在想,今日入宫,会不会碰见裴肃。但是方才她跟在父兄身后,极快地扫了一圈,发现在场的都是朝中大臣及其家眷,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见不到裴肃,她为什么会松口气。
她正出神地望着水池里的莲花,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我道是谁,原来是姜家的二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崔妤转过头,便看见是几位有些眼熟的夫人,其中一位抿着唇笑道:“你这话却是说岔了,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如今姓崔,岂是从前那个姜二?”
“要我说,姜家也真是造孽,平白养了别人家的女儿十几年,没得好报也就算了,如今反而风雨飘摇。可见好心不一定有好报啊。诸位姐姐,往后再行善事,可得三思。”
“否则若是落得明佩姐姐那样的下场,那才叫无妄之灾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崔妤才想起来,这几位俱是姜明佩昔日的闺中好友。这会儿拦住她的去路,恐怕是想为姜明佩出口气。
她不怕她们,却也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让父亲和哥哥脸上不好看。思及此,她回想起裴肃的脸色,学着他的样子,冷下脸来,眉眼往下压,而后冷淡抬眼,嗤了一声:“有妄无妄,那要问过她才知道。”
她生得容色秾艳,素来却是面软心软的样子,小时候跟在姜明佩身边,总是仰着脸一口一个姐姐地唤。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她们面前表现得这样,冷淡中夹杂着威势,看起来,和从前那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竟是没半分相像了。
一时之间,几人竟都有些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