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佩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宽慰她道:“没事的,娘,没事的,她把我们害成这样,爹不会放过她的!”
人再偏心,也会有底线。她不相信在爹眼里,她和娘加起来,还抵不过一个崔妤。
一行人进了花厅,姜秉明总算发话:“都坐下吧,坐下好好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江北赈灾时,偶尔也收到几封家书,但却一直没来得及看,后来终于得了空闲,离回京的日子也不远,便更没必要看。
是以至今他还不知道家里的事。
当然,这其中也有魏婳授意的缘故。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让姜秉明知道得太多,难免会带出之前她与女儿算计崔妤的事。
魏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掐着女儿的手,想开口让她把崔妤赶出去,却始终没办法说出一个字——从那天崔慎微与裴肃来过姜家之后,她被吓晕再醒来,便落了这么个毛病,越是激动想说话,越说不了,只能大口大口地抽气喘气。
姜明佩不知她的用意,只觉得今日这一番对峙过后,她一定能风风光光地回到侯府,继续做她尊荣体面的侯夫人。
她急切地望着父亲,刚要开口,却见他夹了一筷雪白的鱼腹到崔妤碗中:“阿妤,你先说。”
崔妤看了碗中的鱼腹一眼,却没有动,她双手叠放膝上,欲语先笑:“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是姜明佩想要算计我的清白和名声在先,魏婳和盛夫人想要将我送给秦王在后,以及前几天姜明佩还买通了城外的山匪意欲杀我,这么三件事罢了。”
她说完,便站起身,重又对姜秉明福身行了一礼,婉声道:“承您十五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得在此先行谢过,他日如有机会,阿妤必百倍报之。至于我与她们二人的恩怨,如今也皆已算清。若没旁的事,阿妤便先走了。”
姜秉明手里还拿着筷子,听见她的话,他顿了顿,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方才在府门前时,妻女那般憔悴的神情,与分明是来迎接他,却远远坐在马车里的小女儿,是为了什么。
他有心想质问妻女,却又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必要了。都是他不好,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她们并不喜欢阿妤,却总想着,到底有十几年的情分,再加上他还在,她们总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也会护着阿妤。
但现在他知道,是他想得太天真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挽留小女儿。他有些无措地开口:“这不是你的家吗,阿妤,你要去哪儿?”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但是……”
姜明佩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口嘲道:“爹,你还不知道吧,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今人家亲生父兄找上门来,又是有权有势的崔家,她如何还会认你这个爹爹!”
“只有我,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儿!而现在,就因为她这么个白眼狼,我被赶出了侯府,爹,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它不能没有父亲啊!”说到最后,她竟是哽咽起来。
她还在哭诉,崔妤却已经转身出了花厅。
姜秉明却只听见她说的那句,“……如今人家亲生父兄已经找上门来”。从崔元藉在江北找到他时,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眉眼微敛,沉沉叹了一声,而后起身离席。
也好。
姜家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他也算不得一个好父亲。
她回崔家是对的。
姜明佩哭了半晌,才发现父亲已经出了花厅,她抹了把泪,想要去追,却被门口的管事伸手拦下:“大小姐,您还是先让老爷一个人静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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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姜家后,崔妤便坐马车回了崔宅。
崔慎微已经从裴肃那儿知道她今天去了姜家的事,见她回来,方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妹妹和姜秉明感情极深,从听说她今日去姜家开始,他便一直担心她会不会被姜秉明打动,从此留在姜家。
这会儿见她回来,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有心想与她说些话,却在看见她疲惫的神情后,又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也是,她今日去了姜家,一定很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疼地想道。
崔妤的确觉得心神俱疲。直到在崔慎微的陪同下回到了揽月园,她才勉强打起精神,开口道:“哥哥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