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气得伸手直指崔慎微:“你、你好得很!今日唱这么大一出戏,若不给我一个说法,莫说侯府,便是祝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凭你是崔家嫡子,就敢如此做派?”
崔慎微对她的怒言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老夫人好气魄。只是崔某今日唱这么大一出戏,实则也只是为了向侯夫人讨一个说法而已。这些山贼,侯夫人应当不陌生吧?”
姜明佩眼神闪躲,牙齿紧咬着唇瓣,她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崔慎微“啊”了一声,“无妨,你不知道,大理寺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如今诏狱里,崔某的公案上,还压着这些贼人的伏罪书。既然有些话你不愿与崔某说,那便等来日,到地下与这些贼人说个清楚罢。”
听到这里,始终一言不发的老侯爷终于沉声开口:“明佩,你做了什么?”
姜明佩回过头,仓皇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捂着肚子哭道:“父亲、母亲!儿媳真的什么也没做,儿媳不知道为什么崔大人会这般针对我,抬了十几具尸体来便要给我安上罪名,又说什么伏罪书……这些人都死了!死无对证!那伏罪书上的内容,还不是他们大理寺说了算!对……这一定是大理寺的阴谋!是他们崔家的阴谋!”
崔慎微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笑了一声,江照适时押着一个满脸血沫,长着络腮胡的枣面大汉到众人面前,伸脚用力一踹,那大汉便仿佛木头桩子一般直挺挺地跪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姜明佩,恨声道:“夫人可还认得我?”
他实在恨极了姜明佩。
原本他与兄弟们在山上安营扎寨,平素只是抢些过路的富商,因着从不伤人性命,是以日子过得也还算安稳,可就因为这个女人,巧舌如簧地说动了大当家陪她演一场戏,使得如今十四人下山,最终却只他一人活下来。
“你当日虽然遮掩了面容与我大哥密谈,但我们又岂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事情败露之后大可仗着我们不知你的身份,将罪名全推到我们兄弟身上,但却不知我们早已经将你的身份摸得清清楚楚!”
他笑着重重吐出一口血:“你身边那个眉间长着一颗痦子的婆子呢,今日怎么没跟着你?”
他说的正是姜明佩的陪嫁嬷嬷,这位嬷嬷侯府里也是极有脸面,操持着雁园大小事务,如同一根定海神针,与红绡常陪侍姜明佩左右不同,这位陪嫁嬷嬷,等闲不会轻易出雁园,是以侯府外头,见过她亦或者知道她的人其实并不多。
枣面大汉这话一出口,老夫人对儿媳的怀疑便深了三分,而等她从大汉口中听到姜明佩的谋划时,她终于忍不住走下台阶,狠狠一巴掌甩到姜明佩脸上!
“我、我真是看走了眼,往日只知你心窄眼浅,却不知你如此恶毒!”
更兼愚蠢!
对崔慎微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一击致命,可以想见必有无穷后患。她真不知道,姜明佩究竟是怎么敢做下这样的事!
她平复了下心情,而后看向崔慎微,语气微沉:“虽说姜氏非我侯府女,但毕竟嫁进侯府,也是我们侯府的人。她犯下此等错事……是侯府对不住你与二小姐……我与你祖母亦有些交情,今日便托大唤你一句微之,这件事……侯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微之你看……?”
崔慎微极为和气地道:“老夫人这般明事理,微之又岂有再纠缠之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微之别无所求,唯望侯府能如老夫人所言,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毕竟——”他拖长了声音,缓声道,“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而崔家,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第61章 假的
崔慎微说完, 便放下车帘,让车夫驾车驶离侯府。
他走之后,江照便也带着人离开。
侯府门前, 顷刻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那十四口棺材, 与落在地上皱成一团的红布。
目送车马远去,姜明佩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点铁锈似的血,她掩在袖底的手紧握成拳, 指甲在掌心嵌得更深。
良久, 她方才抬起脸, 哀声唤了一句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冷淡地看着她:“你还有脸唤我母亲?”
姜明佩抹了把脸边的泪, 嘴唇嗫嚅:“我、我没想到……”
她以为就算事情败露,崔慎微也不会敢真的和侯府撕破脸皮, 毕竟她的婆母乃是东宫殿下嫡亲的姨母, 他不是太子身边的近臣吗?再者、再者崔慎微与姜妤根本也没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