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地上那一点黄纸很快就变成了灰烬,烧尽后还是纸张的模样,只是片刻后又塌陷,变成碎灰。
“老爸,你看,她连烧个黄纸都不会。”
后山上起风了,卷着这树枝枝丫挤在一处,萧萧瑟瑟,草木摇落,就连这纸灰都卷了起来。
烟雾飘舞,像是在风中回应。
等他下山回去,就看见盛骄那女人坐在屋檐下面,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喊他:“快点做竹床,再做一个竹子的摇椅,这旧摇椅上面的布都松了,躺在上面会掉下来,我的背挨到底下的杆子,不舒服。”
游鹤鸣把竹子卸下,颇为无奈地说:“还要什么?”
盛骄略一思索,说道:“目前没有了。”
游鹤鸣从工具房里拿出工具箱,这箱子里就是他们父子俩多年来依靠的物件,锯割、刨削、斧劈等等一应俱全。
游鹤鸣动作麻利,拿出铅笔和草纸开始画图,规划好长短大小和设计后,将草纸别在腰后,咬着铅笔,一脚踩在竹筒上开始割据。
他的手臂有力,又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杆,动作倒是有几分野性。
盛骄坐在椅子上,朝他吹了个长长的口哨:“砉~”
游鹤鸣手底动作突然一颤,凤眼看向盛骄,只见那女人笑着夸赞:“少年,好腰呀。”
游鹤鸣缄默地看着她,眼神沉静又清亮,半晌说道:“你是流氓吗?”
盛骄哈哈哈大笑,她在山上喝了两口酒,有些风流的酒意,仰面躺在摇椅上,扇着自己的蒲扇吹风:“你干活吧,我不打扰你了。”
游鹤鸣转过头,又低声骂了一句:“流氓。”
但他耳朵尖泛着一丝不明显的薄红,伸手摸向别在身后的草纸,抿直嘴角,还是没有取下来。
迷迷糊糊之中,盛骄睡着了,像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一身轻松。
她是被一阵竹筒米饭的清香给熏醒的,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梦里舒坦还是这饭菜太香,她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院子里的竹床已经做了一半,做得不大,刚好一个人能躺上去。
做竹床很麻烦,需要事先设计好洞口才能做到最好的榫卯结构,以免后续钉子露出扎人。
盛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竹筒饭,上面盖着腊肉和干笋,忍不住赞叹道:“厨艺越发精湛了啊,赶明儿都能去把国营饭店干倒闭。”
游鹤鸣懒得理她,这女人就是嘴上会说些好话,哄着他把一本又一本的菜谱都给学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竹床已经基本成型,他做成了太妃椅的模样,能坐,能躺,也能睡下。
游鹤鸣坐在小矮凳上,给竹子再一次打磨抛光。
在做之前他就已经把竹子上的刺都打理干净了,这是最后再弄一次,他拿着帕子,仔细地把上面的毛絮都擦干净。
周二奇从外面来的时候,忍不住赞叹:“老大,你这完全继承了大贵叔的手艺啊。”
他大贵叔做的东西大都实用又耐用,放在现在都好好的。
游鹤鸣这手艺比他大贵叔还多些精巧,就父子俩就凭着这手艺,在不准投机倒把的时候,还能换来不少好东西。
游鹤鸣看向他,问:“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周二奇说:“俺爹看你们一天都没来上工,让俺来问问你们,明天还去上工吗?”
盛骄在旁边乘凉,听见了,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周二奇,半晌才收回眼神,说道:“这上工也不是强制性的吧?”
周二奇说:“是不强制,但不上工就没有工分,年底没有粮食分啊。”
“哦。”盛骄这才放下心来,要是这上工还强制性,她真的是立马收拾东西就走人了。
盛骄说:“明天也别给我们分配任务了,游鹤鸣要开始读书了。”
周二奇惊讶地看过去:“读书??”
盛骄说:“对啊,我们去了北京一趟,还是觉得读书最重要。”
其实从古至今所有的农村人都觉得读书好,从古时候就知道那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到了现在也是这样的。
能多认识几个字,能多看几本书,其实都很有用。
但架不住前些年那样弄,还把高考给取消了。
盛骄说:“可以学技术,去工农业大学。”
周二奇哦了一声,又说:“婶子,读书是要钱的,你们去北京不是把钱都花完了吗?”
这个问题,需要继续掩饰一番。盛骄看向游鹤鸣,游鹤鸣闭了闭眼睛,然后说道:“我上午去上工,把活干完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