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骄施施然坐在计程车上,看了前面两人歪歪扭扭地骑车。
到了某处老宅子的时候,李惠停下来喊他们:“妹子,我们到了。”
计程车停在外面的巷子口,游鹤鸣先下车,垂着眼眸站在她旁边。
顺手给盛骄开门。
两人姿态悠闲往巷子里走去。
游鹤鸣想说些什么。
但盛骄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弯着眼尾对他笑了一下。
又不是他的错。
当盛骄决定把游鹤鸣带上的时候,就要保证他的安全,怎么把人带走的,就怎么把人带回去,保证合伙人的全须全尾。
当然,游鹤鸣这个情况最好还是治好了再带回去。
游鹤鸣只是手臂收紧,嘴角抿直,他像寻常那样,扶着盛骄往里面走去。
老宅子里窗明几净,小院子里的物件置放得当。
盛骄在想,这是什么家庭?在这个年代居然还能保住自己的祖宅。
光是这份能力就很不能小瞧。
院子里铺着一层鹅卵石,游鹤鸣半护着盛骄,走得小心又自信。
章院长正在里面写字,客厅里的桌子大,他往桌子上铺着层宣纸,往上面练着大字。
写的是:国泰民安
姚秀越率先喊了一声:“章爷爷,我们过来啦。”
李惠挂着笑脸上去打招呼:“章院长,我这带着那位小同志过来了。”
章院长是个精神不错的小老头,头发掺着白色,挂着小山羊胡,此时眼神明锐地看过来:“就是你们啊。”
“半夜来找我这老头子,饶人睡梦。”
李惠脸色都僵了,倒是盛骄笑着颔首示意:“就是我们。”
她走上前走:“章院长您好,能写出这样一副雄健洒脱又苍劲有力的字,必然是心怀国家,心系百姓,胸怀宽广,怎么会计较这点小事。”
章院长朝她看去:“你这小丫头话还说得挺漂亮。”
他又瓮声道:“你懂这字吗?”
盛骄也没和他客气,说道:“我倒是懂一些。”
章院长把笔放在一旁:“你来写两个字,我瞧一瞧。”
李惠都懵了,怎么情况变成这样,但她看向盛骄和游鹤鸣,只见两人八风不动。
盛骄抬手就去取笔沾墨,她练了好几十年的大字,从她会拿笔的时候,从她知道自己要和旁人争的时候,从她要压抑内心浮躁的时候,她就会写字。
这一写就是近三十年,从最初的不堪入目、浮躁难平、锋芒毕露,到最后的洒脱大气,都是她的转变。
游鹤鸣走在她旁边,看桌上的白纸都是用东西镇压住,他便取了一张白纸出来,仔细铺开,即使他不写毛笔字,他也知道,写字的时候纸张要铺整齐,贴着桌子。
盛骄站在桌前,提笔悬臂,一挥而就:少年强,则国强。
章院长原本也不是太在意,只是这小丫头开口就说些漂亮话,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个阿谀奉承之人,没想到人家真的会写字。
这字漂亮大气,又暗藏锋芒,倒是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章院长笑了一下:“小丫头这字,少说有二十年了吧。”
盛骄抬眼看向章院长,说道:“是啊,练字就是最便宜的乐趣。找根棍子能在沙子上写;找个石头,能在木板上写,写着写着,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拍马屁不是那么好拍,不是两三句奉承话就行,你得懂,才能夸。
不然就成了外行人去夸内行人,这不是瞎说吗?
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应对技巧,就像现在,她三两句话,真真假假,看似洒脱的随口一说,其实也是在卖惨而已。
听她这样说,章院长看向她的手掌,都是辛苦劳作长出来的茧子,他想到最近风头逐渐过去,便暗自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吧,我给小同志瞧一瞧。”
这些年,这小丫头怕也是受苦了。
盛骄朝他点头:“多谢章院长。”她眼尾瞥了一眼一直当哑巴的游鹤鸣,游鹤鸣心领神会,也点头道谢。
章院长看病自然是要讲究一个病人的隐私,李惠和姚秀越就留在了外面。
他们走到里屋之后,章院长也没拿出个工具来,就让游鹤鸣坐下了,他蹲下去摸着游鹤鸣的小腿骨头。
骨头歪得很明显,他没有皱眉也没露出什么凝重的神色,只是随意地问道:“什么时候断的骨?”
游鹤鸣说:“十三天前。”
章院长点头,又问他:“谁给你接的?”
游鹤鸣回他:“自己接的。”
章院长嘿了一声,说:“你会接骨吗?”
游鹤鸣再一次诚实回应:“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