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骄指间夹着薄薄的扑克牌,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将牌全部丢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整副牌七零八落散在各个地方。
周二齐腾地一下站起来,双腿哆哆嗦嗦。
周二齐、周飞、周扬、周铁几人面面相觑,见什么都瞒不过去了,相互对视之后,坐在一旁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他们其实很聪明,没有自己参与进去。
想让一个人接触赌,要怎么做?
让他尝到甜头。
就像冰刀上裹着蜂蜜,饿狼只管吃着刀口上的蜜,却不知自己的舌头伤痕累累,血流满地。
周二齐只是找人引/诱他去赌,只要盛家耀触到黑市,自然就沉迷其中了。
只要盛家耀这人能管得住自己,压根不会有什么事。
可如果他管不住手,那后面那些鸡飞狗跳的糟心事,就足够绊住他们的手脚了。
等他们一五一十说我之后,游鹤鸣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周二齐心尖尖都颤抖起来了。
他脑子活络,从听到盛家耀他们去找麻烦讨钱开始,就心生不爽,想要解决掉他们。
甚至不只是他们,就连周小宝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是盛家耀和周小宝一起去染上赌博的瘾有些太明显了,他打算等年后四五月的时候再去。
那个时候都忙着春耕农活呢,谁也不会在意到一个周小宝在外面的事情。
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周二齐越说越觉得这计谋很不错,他接触到了学校,又帮着游鹤鸣在后勤部工作,见识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眼界也打开了。
以前都是老大帮他们,他也要帮一帮老大才好。
只是他说完抬眼看去,盛骄姿态随意,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神情,而游鹤鸣眼神冰凉。
良久,游鹤鸣闭眼,气息微沉,嘴角生硬:“是我不对,带你们接触到了黑市。”
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周飞周扬他们再怎么样迟钝,也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了。各个垂着头站在旁边,声音很紧也很害怕:“老大,我们是不是给你惹事了?”
游鹤鸣有些挫败地坐在旁边。
如果是从前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方法很好,甚至不用周二齐他们去做,他可能会选择同样的方法去弄废盛家耀和周小宝两人。
让他们再没有精力来找自己。
盛骄只是双腿交叠,手指尖点着扶倚,语气平稳:“赌博这东西,轻者倾家荡产,重者人头落地。”
她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现在盛家耀已经入局,就凭他的自制力,拖坏盛家是迟早的事。”
周二齐他们不明觉厉,只能听着盛骄继续说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钱还不上,要怎么办?”
周二齐的眼神木住,定定地看向盛骄。
盛骄悠然地指了指自己:“这里还有一个盛家的女儿,不仅家里建了红砖新房子,还是中药材厂的副厂长,你说最后会是什么样?”
周二齐脸色苍白,讷讷道:“盛姐,他......”
盛家耀他们一定会来纠缠大闹,闹到大队上,厂子上,甚至是公社上。
盛骄继续说道:“如果到了要剁手指还钱的地步,又会到什么地步?”
赌徒赌徒,都是些赌博的奴隶。
真到了剑走偏锋那一天,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周二齐简直是要跪下来了,缓缓扶着桌子,嘴唇抖动:“盛姐,老大......我知道错了。”
盛骄摇头:“不,你不知道。”
她顺手拿过一手牌,往后仰去,手指夹着牌往周二齐那几个年轻人那边飞去:“这从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你们做好了害得盛家耀家破人亡,断手断指,下半辈子犹如废人的心理准备了吗?”
周二齐心脏揪起来,细细麻麻的疼痛感袭来。
他们只是半大的年轻人,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书上写的那些快意恩仇都是纸上的戏言,他们却把那种兄弟情义牢牢记下。
盛骄一张纸丢着牌:“一个活生生的人,四肢健全的人,就因为你的计划,可能会被开膛破肚挖去内脏,随便丢在某个小山沟沟里,从此消失不见。”
“你们真的做好面对这样的情况了吗?”
“内心不会有愧,良心不会在午夜的时候回归,看到盛家几个老人,不会觉得身上有石头压在背脊上,再也直不起来背来?”
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深陷其中,越陷越深。
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盛骄眼里还带着清浅的笑,但就是这平静的问话,愣是给几个年轻小伙子整出一身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