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方负雪最终会谋逆。
这是意书的第一反应。
原故事里的太子也知道,所以他放任方负雪的各种行动,因为书中太子同元半琼早就做好了联手的准备,根本不怕除不掉方负雪。
原来他们早已知晓,原来这本故事并不是烂尾。而是真正的悲剧英雄,少年悲壮,终究会走向背靠夕阳、马革裹尸的必死结局。
太子不想伤害方负雪。
这是意书的第二反应。
如果她两个反应都正确,那么这件事便可以往下讲:“我和方负雪,也不是一条心。我同殿下才是。”
太子的右手在袖子里攥成拳,而后又突然松开,他看了眼不远处平静的湖面,几株垂柳随着晚风微微扬起枝条。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太子吟诵了两句诗后,才回头看了一眼意书,“父皇再过几年,就要老了。我不知道还能尽孝多久。要维持现有的兴盛,本王能力有限。”
只这一句话,意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朝廷中不可以没有方负雪这样一位敢于上前线的皇子,他还有能力带兵打仗,而且方负雪才十九岁,有很长的时间都可以作为这个王朝的定心剂,保护着这片土地。
“元大人同您不是一条心。”意书重复道,“但是我和殿下,想的是一样的。”
第93章 断肠散
五月五日午, 赠我一枝艾。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我欲从灵均, 三湘隔辽海。
意书看着太子泼墨淋漓, 在树上写下了这首诗作, 写完后长叹一口气,太子指着这首诗对意书道:“本王不想到老, 还有这种感慨。”
“您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意书劝道, “如今圣上开明, 百姓安居乐业,外有齐王殿下, 内还有您和文武百官,本朝必定能同圣上一样, 万岁无忧。”
太子摇摇头:“你不必同我讲这些场面话。姑姑和姑父之间的事情, 姑娘以后也不必多问了。”
“不问便不问。”意书笑道,“我对长公主的家事, 最多就是个好奇。但是我那位叫霜桥的朋友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 我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太子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随心就好, 二人沉默了良久,太子才继续说道:“姑父小时候很疼我。”
他说完这话, 转过头来,目如点漆, 眼瞳一眨不眨看着意书:“他也很喜欢……我皇弟的母亲。”
在嗅到一丝八卦味道的同时,意书从这句话里还品出一些其他信息来。
“那个时候您的岁数?”意书试探地问道, “您已经稍微记事了?”
“是, ”太子说道, “不光是我,方负雪也一样。他对元大人也有些印象,对他母亲也是。”
太子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人都说最忌讳浅交深言。”意书笑盈盈地道,“太子殿下如此信任我,告诉我这般深切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惶恐。”
太子挑了挑眉,轻笑道:“你半只脚已经踏进齐王府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会了解一些。”
他望了眼天际,晨曦即将临期之时,天边晕染起一层淡粉色的柔光。
方子纪背对着晨光,站在柳树下面,岸外是潺潺流水:“这将是本王的土地,本王的国。本王有责任守护好,维护好这一切。”
他敏锐地看了意书一眼,目光里有些许审视:“姑娘说,自己同我是一路人。我知道姑娘雄才大略,远非池中之物。只是不只姑娘的目光,到底落在何处。”
他看向意书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位难得的知己。只是目光里没有一个主君的信任和爱戴,而是充斥着试探性和隐隐的期待。
意书迎着晨光与太子的目光,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子相信,我一介女流之辈,也能和你身边的人一样吗?”
“你和他们并不一样。你的意志更加坚定,难以转移。”太子沉声道,“我身边的人是为了自己才来到我身边,但是你背弃了属于自己的,”
意书笑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若是方负雪一意孤行呢?”
“他自己犯蠢,别拉上我。”意书虽然还在笑,可眼里闪烁着些冷光,“他执迷不悟,不愿回头,便是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我自然也不会迁就他。”
太子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姑娘行放手做什么,去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便是。只是有一件事,烦请姑娘配合。”
意书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至关重要,除了二人谈妥了部分事情之外,还有一些额外的需要她细细考虑的信息。
“元大人那边的事情,我希望姑娘可以交给我来处置。结果或许不尽人意,可本王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