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起身,引他坐下,面上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混战未曾发生一样:“你来,子纪。姑母要同你好好说说。”
太子一惊,连忙起身站直道:“姑母,您同姑父。”
“你这孩子,着急什么?”长公主劝慰道,“坐下,坐下。你们都是好孩子。”她拉着意书的手往自己怀里伸了伸,“都是好孩子,好好听姑母说话。”
意书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说实话,她真的有些紧张。今日这件事情早晚要传到方负雪耳朵里。她不知道被方负雪得知“自己同他姑姑已经达成协议”听着可怕还是她“和太子达成了合作关系”听着更吓人。
“我那时候年轻,元大人是个好人,对我也不差。我再重来一次,也会嫁给他的。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她放开意书的手,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覆盖在霜桥的手上,“你看到了,眼见为实。若是想告诉你父皇,去就好。不必有其他顾虑。”
太子眼神深邃,他看了看长公主的表情,而后说道:“姑母放心,我同太子妃恩爱多年,自然懂遇到对的人是何等快乐,姑母若是开心,我倒可以向父皇求情。”
“我不必你操这个心。”长公主笑道,“好孩子,”她伸手揉了揉太子的头,帮他把帽子扶正了一点,“我什么都有,只是缺个知心人。找到此人之后,便什么也不怕了。”
说完这话,她拉了拉意书的衣袖:“这孩子,无父无母,你得好好照应。”
意书抬起头来,同太子对视一眼。
她知道从这之后,她说出的话的分量,就与往日不同了。
太子不相信她对元半琼的看法,太子始终认为元大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而如今一个现实摆在他眼前,那就是元半琼成为驸马,或许并不是天赐良缘,而是别有用心。
元半琼必须娶一位公主,不然他到了二十岁就会死亡。“侠骨香”给他无尚的力量,可维持这份力量需要他付出很多来实现。“侠骨香”所带来的病症,只有“梨吹雪”可以解开。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今日来,就是同姑母求证这件事情的。祝愿姑母同自己的心上人长长久久,如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提。”
长公主有些疲惫地笑了笑。她的年纪应该比方负雪大二十岁,可看着并没有这般年纪,只是比意书的样貌成熟些。直到这声如释重负又有些隐忍的叹气出声,意书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跟自己并非是同辈人。
“你好年轻。”她有些突兀地说道,“霜桥那么美,站在你身边没把你比下去,倒显得更美了。”
“这叫般配。”霜桥不满地哼哼道。
同意书见了这一面,长公主便摸透了一半意书的脾气秉性,她稍微垂垂眼帘,用长辈口吻道:“世人见到赏心悦目的夫妇,便说那是一对璧人。姑娘看我和霜桥,是不是也像是一对璧人?”
意书一听,连忙点头刷好感:“那是当然,霜桥说得对,就是般配,很般配。”
“和一个……”太子忍了忍,还是讲了下去,“姑母,这位姑娘可差点成为朝廷的通缉犯。”
未等霜桥开口,意书便站了起来打断道:“这里面有误会!”她直视着太子的双眼,“殿下刚刚还说,自己明白同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何等快活,现在就要来伤害长公主殿下的这份快活吗?”
“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太子皱了皱眉,对她的无礼行为很不满意,“但是……”
“元大人抓她是有其他缘由。”意书站着一动不动,“我刚刚告诉您了,元大人身上有‘侠骨香’。‘侠骨香’必须用‘梨吹雪’来解。元大人的图谋和殿下的不一样,和我的也不一样。”
她迎着太子的目光,毫无俱意:“殿下可不要忘了,前夜被人扔下楼的那几个姑娘的人命。”
太子面若冰霜,看了眼长公主,又看了眼满脸戒备的霜桥。最后叹道:“我和意书姑娘有话要说,先回府了。”
霜桥作势也要站起来,被意书一个手势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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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元府,走的是大门。
一路上意书和太子都闭口不言,气氛凝重。两旁提灯的丫鬟只顾低头往前走,谁也不敢抬头问上一句。
太子没有领着她去东宫,他在走向十觞楼时脚步顿了顿,有些不情愿地开头问道:“姑娘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没有。”意书诚实道,“方负雪的底牌基本上都被元大人看穿了。你我之间的对话想要避开所有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外面讲。”
深春凉夜,明月高悬,西楼霜冷。太子抿唇点了点头:“姑娘方才说,我、元大人、还有姑娘,三个人所想的并不是一件事。敢问姑娘同我的二皇弟,在想的事情可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