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书停了片刻：“碧泉呢，他回来了吗？”
这是到目前为止，意书没有听到的唯一一个人的声音。
她意识回魂，自己已经喝完了三碗药。一股炸豆腐的香味在鼻子前飘着，方负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霜桥说你爱吃。”
“我想去看看碧泉。”意书说道，“我不饿。”
齐王殿下默默地走进屋子里，意书扶着躺椅的扶手，做出要站起来的样子，果不其然听到了方负雪从屋子里跑出来的脚步声。
“你弄死了我的贴身丫鬟。”她控告道。
“是我皇兄杀了她，是太子杀了她。”方负雪重复道，“她只是去给你通风报信而已，而且不是给你，是给碧泉。”
意书轻轻冷笑了一下：“不是，不全是。碧泉扮作霜桥，同霜桥替换。青杏假扮成我，她吸引了元半琼的注意力，元半琼以为青杏才是我，而我本人是你的障眼法，是来靠近他的一个普通道姑。你知道青杏会死的，她跑不出去，也不会跑。”
方负雪沉默了片刻：“我没想到皇兄反应得那么快。”
“你没想到的是他放下你不管直接去处死霜桥！然后杀掉了碧泉！你以为你足够牵扯住他的注意力，你从来就没有瞒过他！”意书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太子想让你亲手杀了霜桥、或者让你看着他处决你的朋友。你只赢得了这一点而已。”
“我不理解，”意书平静得也很快，“你们非要流点血不成吗？”
她以为方负雪会再次走进屋子里，以逃避其他问题的方式逃避这个问题。可方负雪回复她道：“你不是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最终目的
药碗磕在桌沿上, 桄榔一声响。
“喝药。”南宫芍的语气很不客气，“喝完了药后绕着屋子走几圈，消化一下, 别整天躺在椅子上。”
霜桥闻言, 不知从哪里探出头来：“你说话跟我们主人似的, 但是我们主人长得好看，说话中听；你长得丑, 我不喜欢听。”
意书缓慢眨了眨眼, 她心说南宫芍虽然没有南画萤那般天人之姿, 但也是清俊少年，同丑也是不沾边的。
“你主人是谁啊？”南宫芍不爽道。
霜桥张嘴就要说, 意书连忙接话道：“是齐王殿下的一个江湖朋友。我见过一面，确实是个美人, 只是看着年岁大了些, 没有你年轻。”
“胡诌掰扯！”霜桥义愤填膺，“我家主人……诶诶诶……”意书抓着她的衣摆把她扯到了自己面前来。
“嘘……”意书做了个手势, “他是官宦世家出身的, 别让他知道你们从哪里来。”
霜桥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怪罪意书还在帮方负雪擦屁股。
她双手互相拍了拍, 似是要把身上无形的灰土拍下去，霜桥又整了整自己身后的发带。她戴了一串冷色四棱借穿成的深浅不一的发夹, 夹子从前鬓发深入到头皮上面，随着她走动, 发夹便碰撞响动。
在铃铛响动的间隙里，意书捧起了药碗, 有些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南宫芍站在旁边, 监视着她合何时把整碗药喝完。
“明日, 碧泉出殡。”霜桥毫无预兆地开口道，“我们打算在城郊为他送行。”
意书幅度微小地点点头，她知道霜桥能察觉得到。
南宫芍的角色是个相当合格的大夫，他并不多闻，只是站在原处玩自己的衣服。
这几日有关东宫午宴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城，人们编出各种各样的故事，主要方向是太子同齐王争夺一女的爱恨情仇，其中掺杂着对驸马无可救药地信奉道教的无奈。
除了这些之外，真正来到宴席的人们对此闭口不谈，千金们只说受到了惊吓，无法见人。漂浮在上的是那些看似有理有据的言语，在跌落腐烂的花瓣下面是不可融化的冰山。
“那，我的丫鬟呢？”意书轻声问道。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为她做到这一步。不管是在现实社会还是在书里。她都觉得如此掏心掏肺为了其他人，是很荒谬的思想与行为。
可是那个同她相处不满三个月的青杏，为了她拼死获得了去东宫的机会，混在一群父母高官厚禄的人群中，胆怯又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万劫不复的人是意书。
就这样步步小心，为了方负雪同骊珠楼那薄如蝉翼一般的相互利用关系，青杏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携带着她从未绚丽过的蝶翼，全都用以掩盖站在光亮处人们留下的烧焦痕迹。
“我们没法救出她来。”霜桥算得上喜欢用激烈的语气表达情感的人了，四大红衣护法当中，只有她会时不时表现出来些情绪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