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帝姬薨逝,邻朝各不安分势力浮出暗流,朝廷内乱国家分裂。我朝内忧外患不解,一夜之间亦由黎民倾覆。
凡间各国林立小国无数,而鼎立的两大国朝皆一朝覆灭,小国为挣霸权新朝自号正统,战火烽起天下失了序乱了套。
我晓得后反应平平,反观挽兰神色淡淡与我一致无感。
暗地里,我与影子谋划下山一事。倒不是说宁山如囚牢我非得求得自在,只是人安逸的久了,想想没几日可活,倒不如试上一试不留遗憾。
好歹,临死前我得瞧清楚,各个心里头都揣着甚见不得人的玩意。
按计划影子带我出逃,有幸的,我再次见到山下那条盛况不息的百步洪。
宁山布下的结界,以百步洪为限,白衣仙针对于我设了制术,一步离不得。
白衣仙一瞬赶来。
他冷看我,似在责备我。
结界不困影子,他脱出河外,五指轻握,赤光闪闪熠熠,退散过尽,燃焚灼灼暗焰的赤色剑锋遥遥直指白衣仙眉心。
白衣仙微一蹙眉,望我的黑眸沉沉。他不看影子,手中长剑光芒大绽,嗡鸣四起。
朔华四起,微尘纷乱。
二人一战必不可免,我心下不平,去触眼不可见的结界,双手掌心深疼,定眼看果真已漆黑腐烂。
困在结界内与世隔绝,仰望天际一雪一墨两道光影交织又分扯,晴天崩坏离散复聚合重组,迟迟不分胜负。
时辰流沙逝于指间,仿佛只过去一瞬,又长似一生。
突得又忆起帝姬死讯与两国覆灭之事传来时挽兰木讷眼中淌出的水。那许是傀儡入坟化尘前生而为人的最后情悸。
犹若梵音的剑鸣声震骇四起,我堪堪捕捉白衣仙令人感到陌生恐惧又意外熟悉的郁戾一闪即逝,微的颤栗。
自始至终,我都不明白为何。影子顾及我的身体,恐御剑破行惊动白衣仙,与我徒步下山所耗费少也半刻钟。我不信以白衣仙的通天之能察觉不了我的行踪,更不信影子是一时兴起的莽撞未留有后路。
他们到底盘算些什么,为何非要引我来此,又拙劣地干一场笑话。
一直尾随我身后的青衣上前,抱紧了我。我回头,见郎中衣衫狼狈满脸疮痍,眼中却含笑。
「别怕。」郎中捧着我溃烂的双手温柔劝慰,药罐自他袖里滑出。他开盖往我掌心撒了些,细细地敷开揉化,粉末融为液水渗入残缺的肌理。
手掌的剧痛缓解,我信郎中故不疑有其他,利剑碰撞的尖锐刺耳惹我回心再看战局,
剑锋相交银茫大涨,我只觉眼前大片弥漫恍惚,郎中未来得及劝阻,我双眼一阵刺痛陷入浑沌,暂失视物之力。
半刻稍缓,我挣扎着缓缓睁开剧痛无比的双眼,入目的仍是那一雪一墨对峙的局面。
衣诀飘渺,剑刃滴血未沾,好似影子与白衣仙间未曾有过一场骇俗的打斗。
唯剩方圆十里原郁郁青青的繁盛花木,竟尽皆化尘,脚下成山白骨皆碾作抔灰。
那郎中哄孩儿似的拂过我的头顶,挥出一剑,结界蓦然破碎。我赫然一惊,镇定下来,合上疼得焦辣的眼,微皱眉复又半睁。
郎中嘴角缓缓留下一丝鲜血,低落残尘。
长年居深山受水雾浸润,郎中本就面如雪玉,映衬着血色显得俊邪,揽袖伸手毫不在意的抹净,啐唾一口黑血,他弯唇勾笑看我。
「没事的。」他的呼吸沾染了喘不上的压抑。
再啐了一口,复杂邪笑。
「反正该做的,我都已做完。」
「不该做的,我都替你做了。」
言罢,不等我质疑,他搂着无力反抗的我趁白衣仙与影子缠战,欲腾空而去。
待我再次抬眼望,果不其然,入目是白衣仙滔天的惊怒。
郎中轻瞥影子的眸中流光拨转,勾勒得妖异。
我睇了白衣仙一眼,却生出一阵悲哀。
26.
那天,我落入了魔人的手中。
斟酌几番甘愿同他走。
没得由来,我竟也体谅了所有人欺瞒的所作所为。
破开结界后,我忽觉耳畔划过一阵冽风,周身微动,郎中离身执剑静立一旁,抹去嘴角暗沉血迹。
「芷兰?」我张开干裂的唇,费力吐出几个字,惊疑而低哑。
她阴脸不语,我皱起眉头。
目光触到她双眼,四目相对交汇,我如坠入冰窖,心底一颤。
微微上挑的狐媚眼底弥漫狠戾与毒意肆意,杀意显露无疑。
她盯我看了许久,豁得勾唇莞尔笑,寒意瘆人。
心底顿时了然,她是要,杀了我。
模糊眼前利光一闪,下一刻心口一凉,从剑刃上传来的凉意与丝丝刺痛袭上神经,痛得我不禁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