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将军曾有个未婚妻,但又被退婚了。”小少年略微稚嫩的面庞稍稍扭曲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军才总是夜不能寐。”他又回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军师您知情吗?您那时也在都城,应该有所听闻吧?”
宋颜乐正扭动着脖子,跑了半天地方有些困乏,闻言她顿了会儿,也不知是回有还是没有。
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回了个“我也不知。”
小少年遗憾叹道:“可惜了,宋军师要知晓还能与我说上一二,我还真好奇严将军曾经的爱慕之人长什么样。大抵是将军不珍惜……也极有可能是那女人骗婚被发现,将军怒气之下赶走的。”
宋颜乐腹诽:你怎么就不细想那女人就站在你眼前呢?
这小少年明显还不知情,年岁小好奇心又重,说话也不会再三斟酌。
宋颜乐倒是很想看他知情后的反应,毕竟她这个半残之人的乐趣也只剩下逗人了。
到了屋门前,小少年便退下,宋颜乐先是在门前踌躇片刻,见门开着一条小缝,便躬身作揖道:“将军,属下有要事要禀。”
……
屋里没动静,宋颜乐又上前敲门。
仍是没反应,她迟疑了半晌,用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外间干净整洁,可就是没人。
宋颜乐狐疑地喊了一声,“严将军?”
无人响应,她正打算出去,毕竟在别人屋子里待久了不好,可她才转过身,忽闻一道潺潺的流水声,随后又变得轻缓。
宋颜乐犹豫不定,过了半会儿,还是决定朝里间走去。
可才走到纱帐半掩的转角,就瞧见了严策宁搭在浴桶边沿的手臂。
宋颜乐吓得差点丢了魂,登时就垂首闭眸躬身作揖,嘴里不停地道歉,“将军,我是无意走进来的,望饶恕,只是有要事禀……”
“……”
连周围的空气都静默了许久,没人回话。
严策宁不会是泡澡泡晕了吧?
宋颜乐就这么想着,一步一步的向那方挪动,若是真晕了可不得了。
她彻底从纱帐后走出来,严策宁上半部分赤.裸的身体也暴露在她眼里,他后背被大片乌发遮挡,双手自然放松地搭在木桶两侧,修长分明的手指垂在半空。
宋颜乐似有些讶异,严策宁看着倒是在闭眼冥思,可为何眉头一直紧锁着,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走进来。
她就站在离他有五六尺距离的地方,她听着平缓的呼吸,看着严策宁那张俊美的侧脸,失了神。
原来是睡着了。
外头丹霞似锦,窗棂上蹿进来的光晕正好打在这处。嘴唇的弧线,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都如画般的静止在这一刻,就像是个幻梦,那是宋颜乐从没见过的,甚至在梦境中都从未被施舍过。
“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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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史记》中的《项羽本纪》。
[2]铁马:挂在屋檐下的铜片或铁片,风吹过时能互相撞击发出声音。
第5章 渡河
此刻还处在异世的宋颜乐猝不及防,吓得脸色发青,身子猛地朝后一颤,严策宁正侧头看着她,像一头恶狠狠的野兽,如果她适才有什么动作,此刻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
他醒了?他什么时候醒的?
该死的眼睛长哪了?
这下误会大了!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心虚,她作势躬身行礼,刻意压制着声音道:“我……我在门外等候将军多时,未见有动静,擅自闯进,还请将军责罚。”
少焉,传来严策宁低沉的声音,“出去。”
宋颜乐抬头,对上严策宁凌厉的眼神。虽然知晓严策宁厌恶她,可几日没见过面想着态度应该会缓和,没想到还是这般冲。
“你还要看多久?”严策宁冷冷回道。
“没有看,我只是有要事要禀。”宋颜乐垂头看向地面,心想如果此时马上离开了会不会显得她是落荒而逃,若是她毫不在意……这个说法过得去。
她又道:“我只是想寻将军借一下属地堪舆图,将军给我就走。”
严策宁再次低声呵斥,“……出去。”
宋颜乐这次也不犟,应他的强烈要求朝门外幽幽地走去,又合上门,步子轻盈平稳,可明眼人瞧着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
宋颜乐回来后就一直站在廊下,觉得无聊,眼下四处望着,寻到一根枯枝条,拾起便一下下地敲着檐下的铁马。
这处瞬间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响声,宋颜乐觉得好听极了,“晓窗风细响檐铃,一曲云璈枕上闻。[1]”
严策宁坐在浴桶里半晌才起身,水流淌过他精悍壮实的身躯,他随意从衣架上抓了件薄外衫套上,黑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脖颈上还凝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