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大概从流言中猜出了到底哨兵和向导因为什么闹别扭的奥黛莉亚尴尬了一会儿,回应林娜的动作卡了两下。接着就被自己的爷爷一巴掌拍到了后背上。
“用不着这么紧张,要是担心就直接去问!”
“……说得好像我打断了你们两个拉锯乐趣爷爷你会直接跳过不管似的。”
奥黛莉亚翻了个白眼,最后垂下头没有走过去。
词作家小姐攥着手里的压感笔继续在平板终端上划拉,像是装成自己不在乎现在只有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的哨兵,也一点儿都不想去问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回的任务。
——那个笨蛋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丢到别人身上的。
——而且……很可能那样就不是一个人……
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也不是不知道进化者之间区别的奥黛莉亚·费尔德巴赫沉默了半天又丢下了笔,带着一身不知怎么生出来的怒气大步走到了观众座位,坐到了林娜边上又卡壳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哨兵带着轻飘飘的微笑对她转过了头。
“奥莉,是来做最后的告别吗?”
“……”
词作家小姐猛地睁大眼睛,坚持了不久又丧气地垂了下来。
“……你怎么说得这么平静。”
“大概是因为,觉得不管是对老爷子还是你,有些话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林娜的紫眼睛温和地看着慢慢张大嘴巴的奥黛莉亚,脸上的笑意仍旧是真切的。
也是轻飘飘的。
“说话绕弯子真的很麻烦。”
“……”
“所以根本是西茜娅把你赶出来的吧。”
“这倒不是。”
奥黛莉亚觉得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因为哨兵轻飘飘的笑意就在这句话之后飞走了。剩下的大概是茫然和一点苦涩。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现在有点儿害怕和CC说话。”
“她问我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去。”
奥黛莉亚有点儿想说话,但她又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止是看着皱眉毛的林娜这么觉得,还因为站在乐团边上的爷爷正冲她不停比划。
哨兵也看见了,所以词作家小姐听到了没遮掩的一声笑。
但接着的,还是林娜带着些许笑意的清淡声调。
“我可能做不到你们家这么心大,敢把百岁老人放出来乱跑。”
“说得轻松,要是真的能放心怎么可能让我一直跟着。”奥黛莉亚抓了手边的一杯气泡水,“但是这样爷爷才高兴啊。”
“高兴的话……”
林娜顿了顿,摇了下头。
“我做不到。”
“我总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是第一位。”
“那西茜娅一定要气死了。”
“……是。”
“但她更生气的绝对不是你要她活着,而是你要死了却不能和你一起。”
“……但是……还是活着比较重要。”
哨兵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很轻地重复了一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都没有的活着也能说是重要吗?”
“活着就不会什么都没有。”林娜快速地垂了一下眼睛,又重新抬起注视着转过身开始和指挥商讨的夏梵特老爷子,“活着就会不断地遇到新的东西,拥有新的邂逅,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你要去死。”
在地球时代就以浪漫著称的罗莎出身的姑娘耸了下肩膀,想生气但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为这两个家伙中的任何一个生气。
“然后你不带她。”
“你说西茜娅没有把你赶出来?我觉得你把这话和她说一遍,下一秒西茜娅就会抄着什么家用电器把你赶出去。”
“……拿单离开奥洛娃,去沃尔库塔的时候也没带你。”
“是我没有跟他走。”
奥黛莉亚回答得心平气和。
“爷爷还在这里,我疯了才会跟他走。而且至少他问过我了——尽管拐弯抹角并且说得话活像是要我和他殉情,但是选择留下的是我,不是被他。”
“这是最大的区别,林娜。”
词作家小姐给自己灌了一口气泡水。
“我现在还在关注沃罗涅日的新闻——我也没傻到现在还猜不到他们干了什么。但是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全部结果我自己承担。”
“这和被选择,被给一个好结果不一样。”
在重新响起的乐声中,哨兵似乎又笑了一下。
“大概是吧,但是已经没办法了。”
“说起来,老爷子的第一场演出放到了什么时候?”
“九月,最后一个星期日。”奥黛莉亚没有抓着林娜已经转移的话题说下去,知道自己也影响不了什么的词作家小姐只是给自己又灌了一口气泡水,“到时候要是活着就回来参加,要是死了我就等演奏会结束把录音给你们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