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界不会有这种情况吧?要是真需要保密,与这个人相关的所有研究都会秘不外宣。何况我国生物方面,也没有严密到如此地步的战略课题?”
“也对啊,要是有,老板肯定会说‘某个暂时不能说的人’,而不是那样描述……那就更怪了。”
走出实验室大楼,肃衣感到点冷,将羽绒服最顶上的扣子也扣起来,仔细想过后,突然又说道:“……我觉得老板还知道些别的。”
“为什么这么想?”
“嗯,首先,老板当时没把话说死,没有明确说‘不认识’。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文献的作者,发表文章的时候,没有一个混得比咱老板强的?”
“你是说职位级别什么的?”
“……嗯。既然他们都能接触到‘何梁’此人,老板没理由不知道才对。”
“这样啊,那估计要找个正式机会,再好好问问了。”同学点点头,然后透过他俩共用的双人透明伞,看向又开始零星飘落雪花的天空。
肃衣见对方如此伤感,便拍着他的后背道:“有的是机会,先吃饭去~”
同学只是把那悲悯的眼神转移到他身上:“问到了真的会有进展吗?又是一年了……肃衣……
“你可得活到那时候,光靠我们可不行……”
肃衣把手揣进口袋里笑笑:“可别再提,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我都要怀疑自己活不过冬天了……”
“那就立反向flag保命嘛……”
“也好……”肃衣也透过那伞看向天空,“翠花,还请你不要等了,我这辈子,是没法活着回村和你长相厮守的。”
“有翠花这个人吗你就?”
“哈哈,没有。”
肃衣满面笑意地看着天,太阳也在,雪映流光,好看得不似人间……
他觉得那光一点点变得耀眼,渐渐遮挡了其他景象。天空过于温暖,哪里像雪天呢?没想明白,只发觉心口生疼,再看不清什么。
想一把抓住同学的肩膀……却还是,扑了个空。
……
闻山白骑着三轮电动车,载着闻妈从村口公交站往村里开时,不经意路过一户人家。
说起来住得远了,其实和那家人不算熟。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每次回村里,都能看见那家的猫蹲在门口。
记忆里是一只三花,略有点脏,总是骂骂咧咧的表情,和村里某些上了年纪的人很像。
想来那猫也活了一二十年,是该有点长辈气。可今天……
“那只老猫呢?”她随口问句。
闻妈裹着大衣,半躺在三轮车上,打个哈欠:“死了吧,听说上个月自己走没影了。”
“啊,”闻山白愣了愣,缓缓才道,“也算善终……”
“你又不像小肃,半点儿不讨猫喜欢,还惦记这个?”
“我喜欢猫,关猫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闻妈瞬间笑得清醒过来,在后座笑得整个车都在颤,“那我懂了,你是舔狗。”
闻山白面色郁闷:“……哪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
等停好车,将一朵经过县城时买的白菊放在肃衣父母的坟前,合掌念过几声,她才走到隔壁自己家里。
见陆芊的骨灰盒放在大堂中间的饭桌上,便想走过去换个位置。
闻妈看了看,挥手道:“这会儿又不是饭点儿,放那儿吧,不碍事,我挺喜欢小陆这孩子的。”
闻山白有些意外:“您倒还记得她?”
“可不记得吗,就那年,你们说要去湖上看星星,不还来这儿住过两天吗?……”闻妈拿着抹布,擦了擦久未坐人的木板凳,转而又抬起头来,想着从前的事,“多漂亮一姑娘,就是过得苦些,爹不疼娘不爱的。怎么像生来还前世的债一样……啧,这世上哪有什么前世来生,哪有人该那么苦……”
“她是挺苦的。”闻山白从她手里接过抹布,继续擦了起来。
闻妈便去柜台上拿了一袋瓜子,倒进桌边盘子里,又扎好口袋放了回去。
“对啊,你还没和我说过实话,以前中意过她没?”
闻山白手里动作一停,和她对视两秒,突然恍神。
“不好意思了?”
“不是这个……”闻山白仔细盘算着,心想自己根本没提过这事,连试探地问问都没有,闻妈是怎么知道的,便奇怪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您都看出来了?”
“瞧你这怂样……老娘在乎吗?”闻妈一脸不屑,将藤椅上撩着的一本旧书抄起来,送进书房去,“又不是没出过村的老太太……”
“……您现在不就是农村老太太吗?”闻山白小声嘀咕着,似乎在掩饰心底翻起的什么。
闻妈听得非常清楚,心中不屑,便继续叨叨她:“嘿,你这丫头。喜欢就喜欢呗,装什么傻。农村老太太……嘁,不说别的,就你那名字,我起得多有水平?这是其他老太太能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