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憾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合同和笔,飞速签了字,向着叶时晚冲了过去。
上官礼真目的达到,如约放了人,不紧不慢带着手下离开了。
铁索一松开,叶时晚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沈憾赶紧接住他,想抱他离开,却被叶时晚拽住手,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沈憾跪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让叶时晚靠着,轻轻托住他的脑袋,环住他的腰,却不敢多用一分力——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管碰哪里都会疼得不行吧。
“时晚……时晚你说句话……我带你去医院 ……”沈憾哽咽着央求到。
但是叶时晚摇了摇头。
他没有开口,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真的说不了了——他的嗓子,连带着身体内部各个器官,都被腐蚀得差不多了。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次,神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好可惜啊……
他好想要个吻啊。但是好可惜,他嘴里的剧毒一吻致命。
他好想要个拥抱啊。但是好可惜,他脸上的污血会脏了爱人的脸。
他好想要他抱他回家啊。但是好可惜,他回到家的时候恐怕只是一具尸体。
他好想再喊一句“沈憾”,听那一声“我在”。但是好可惜,他说不出话了。
不走了。
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里吧,再让我好好看看你,让你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停留,而不是在为我找救护上停留。就在这里吧,让我在你怀里再感受一遍熟悉的味道。
就在这里吧,让我告诉你我最后的愿望,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就在这里吧,让我成为你的证据,用我的生命驱散你心中的阴影。
他看着沈憾通红的眼睛,颤抖的嘴唇,在心里一遍遍描摹刻画他的模样。
或许这样,走上黄泉路的时候,心里有个念想,等的时候没那么煎熬,或许这样,以后沈憾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或许运气好一点,孟婆玩忽职守漏了他一碗汤,下辈子他还能记得他的模样。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下自己沾着血迹的领带,抬手绕过沈憾的后脑,松松地打了个结,蒙住他的双眼。右手摸着他的脸颊落下,最后在心脏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
蒙上你的眼睛,揭开心的黑纱,用我一命,换你良知。
沈憾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胸前的触感消失了,世界安静地可怕。
空气中只有沈憾剧烈的呼吸声。
一呼……
一吸……
那是灵魂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那么绝望,那么无助,那么崩溃,那么撕心裂肺。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冲了进来,怔愣,私语,呼喊……一片混乱。
一缕阳光打进昏暗的仓库。
天亮了,阳光赶走了冰冷的月光,却没带来一丝温暖。
刺眼。
一切的喧嚣和热烈,从此与沈憾再无关联。
他被抛弃了。
他是世界的孤儿。
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他手上接过叶时晚。
直到季缘北探着叶时晚的鼻息,强忍眼泪睁眼说瞎话,“交给我,还有救。”
沈憾勉强放了手,却执着地跟着季缘北,目光始终没离开叶时晚。
还是那家医院,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个人躺在里面,那个人守在外面。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不会醒来了。
第55章 第54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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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时晚的尸体在医院的病房里放了一个星期,沈憾盯着心率仪上那条笔直的线盯了一个星期。
后来没办法了,季缘北半哄半骗总算说服沈憾放过叶时晚。
白布之下伸出一只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在医院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沈憾盯着那枚戒指,看着那个人远去,消失在拐角,好半天回不了神。
死亡证明是叶时晚留给沈憾最后的礼物。
“中毒而亡”,“所有器官被腐蚀殆尽”,“多处重伤”狠狠刺痛了沈憾的心。
冉南词拿着化验单,嘴唇颤抖。
果然,A药剂和X药剂真的被研发出来了,没有被销毁。
就在上官礼真手里。
叶时晚用长达几个小时,清醒感受身体内部被一点一点腐蚀的痛苦,换沈憾一个为母亲报仇的机会。
他得有多痛。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至今为止,没有解药。
为什么没有解药!为什么!
冉南词狠狠地锤了几下墙壁,拳头破了皮,在雪白的墙上留下几片鲜红。
季缘北低着头不说话,他们俩,一个医生,一个药学博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剧毒腐蚀致死。
多残忍。
沈憾摸着叶时晚最后解下来的那条领带,那是叶时晚20岁生日时沈憾送他的礼物,从此他就抛弃了其他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