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应了声“是”,便转身出了殿门。
司棋正在承晖殿里陪着德妃娘娘侍弄花草,乍见吴公公出现,忙上前招呼:“公公来啦,可是皇上要召见娘娘?”
吴公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尴尬一笑:“皇上没说要召见娘娘……皇上说,让司棋姑姑去一趟威仪殿。”
司棋面色滞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一旁给花草洒水的德妃娘娘闻言也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吴公公:“皇上要召见司棋?”
吴公公恭恭敬敬地朝德妃行了个礼:“回娘娘,没错,许是皇上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司棋姑姑。”
德妃虽不解,却也没深想,转头吩咐司棋:“你且随吴公公去一趟吧,看皇上有何事要问。”
“好的娘娘。”司棋眼珠子一转:“说不定皇上是想找奴婢问问娘娘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想给娘娘什么惊喜呢。”
提着水壶的德妃斜了她一眼:“你呀,先去了再说吧。”
“是,待奴婢回来了再说与娘娘听。”司棋说完便放下手里的铲子,转身跟着吴公公出了承晖殿。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去,便再没机会回来了。
第117章 救他
司棋进入威仪殿时, 仁帝仍在案前重复地翻阅那些案卷。
她面色沉着地跪地行礼:“奴婢拜见皇上。”皇上宠幸德妃,平日里常去承晖殿, 她也便跟着常见到皇上, 故尔也训出了几分胆量,此时倒有几分处变不惊的从容。
仁帝眼也未抬,而是将一摞信件递给吴公公:“问问她, 这些可是出自她手。”
吴公公接下信件,也不敢乱瞄,躬身直接将信递到司棋手上。
司棋接过信件细看了几眼, “回皇上,这些确实是出自奴婢之手。”
仁帝的眸中闪出一丝阴冷, 嗓子也有些发干,“谁让你写的?”
“是郑尚书, 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你可识得信中所写内容?”
司棋坦然作答:“奴婢不识字, 并不知信中所写内容,但奴婢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故尔能临摹一手好字画。”
仁帝这才抬眸看向司棋:“你当真确定……这些是你写的?”
司棋恭敬作答:“奴婢确定。”
仁帝松了口气, 又唤了句“来人”。
门外一侍卫进殿:“臣在。”
仁帝神色恹恹, 语气虚浮:“将她拖下去,杖毙。”
吴公公听得身子一僵,头皮一阵发紧。
司棋也大惊:“皇上,奴婢做了什么……”
但侍卫不容她分辩,束住她的手臂便用力往外拖。
“皇上, 奴婢做了什么要被如此惩罚,皇上……”司棋一直从殿内喊到了殿外, 聒噪了一路, 她到死也没明白, 自己为何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杖毙了。
殿内再次静下来,仁帝仿佛虚脱了般单手支额,偏着头,好似想歇息片刻。
吴公公提着胆子小声问:“皇上,您还未曾用膳呢,龙体要紧,奴现在给您布膳吧?”
仁帝没应声,却也算是没拒绝。
吴公公忙朝殿外的小太监扬了扬手,两名太监猫着腰,蹑手蹑脚将食盒往殿内提。
膳食布了一桌,仁帝却仍只顾支着额,看也未看。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权力竟如此的来路不正、如此的肮脏不堪。
那些信件算是一切事件的源头,倘若信件系伪造,其余的一切便也不用再去证实了,一切的经过楚大学士已写得仔仔细细了,郑时初若敢在当初胆大包天地陷害太子及大将军,后面那些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
仁帝无力地吐了口气,目光落到打开的案卷上,上面的“赵德”二字恍如两根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口里。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心里装着的,竟然是一个太监。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争风吃醋,从来不要求他的陪伴,他甚至几次提出给她晋位分,她也以“不想惹人眼红”为由拒绝了。
原来她不是不想惹人眼红,她不过是不爱他而已,不在乎他给的位分而已。
她唯一的一次向他提请求,也仅是为自己的侄女求一纸婚约,后来,又求他收回那道婚约,他还因此被人戏称为君王言而无信,但他从心底里仍是高兴的,至少,她与他不见外了啊。
但到此刻他才明白,他所以为的那些幸福时刻,于她而言,或许都是痛苦的,她心里的人终究不是他呀。
仁帝弯下手指,朝案卷上“赵德”二字狠狠抠下去,纸张霎时被他抠出了一个大洞……
另一厢,被降职的迟明轩刚跨出宫门,便见姜欣然凛然站在了他面前,隔着半丈的距离,狠狠凝视着他。
所有的光线都落到了她身上,映得她熠熠生辉,但她的面色和语气都无比冰冷:“明轩哥,世子怎的没与你一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