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乞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登时就被慑得说不出话了。
有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转头问小乞丐:“要不跟他换吧?反正这东西也坏了,拿了钱填饱肚子才是正道啊。”
旁边两个立马跟着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激动。
小乞丐眨巴了下眼睛,没急着说话。
他其实不认识那钱袋里到底有多少钱,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想跟他换,但是他听懂了一句话——
这些钱可以填饱肚子。
突然想到城西的那家总是排出几里地队伍的烧鸡铺子,他吞咽一口,将小木鸟捡起来递过去:“好,我跟你换。”
“谢谢。”
沈酩殷利索地将钱丢给那几个摩拳擦掌的乞丐,半蹲下身子接过小木鸟,又揉了揉小乞丐杂乱毛糙的头发,措辞柔和:“你是个慷慨的好孩子。”
小乞丐没念过书不识字,不知道慷慨是什么意思,但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哥哥,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夸奖了。
软乎乎的小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狠狠点头:“你也是个慷慨的人!”
沈酩殷哑然,没再多言。
已经不完整是小木鸟被他收到袖子里,时不时探手去摸那两块脏兮兮的木头。
指腹从伤痕累累的剐蹭最后到被摔断的不平整切口,回侯府一路上他静得可怕。
见到他回来,阿桑刚想跟上去伺候,却被男人一个眼神吓退,他立刻明白现在应该让世子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沈酩殷找来手帕与清水,用浸湿的布料细细擦拭小木鸟身上的每一处脏污,巨细无遗。
擦干净后,他将它随意地放进了几本书的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情绪。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那个沈酩殷,将嚣张刁蛮的蕙安郡主气哭的沈酩殷。
第7章 红梅花
赤梅点缀白雪,家家户户的门匾下面皆坠了两只喜庆的大红灯笼。
因为那次受到的冷落,却涟漪整整三天都没再去找沈酩殷。
倒不是真的“放过他了”,而是静下心来,认真准备接下来的计划。
但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她盘算明白,就听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大哥要回京了!
却涟漪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的琼枝傲骨,嘴角的弧度难以自抑。
她出身神威将军府,大哥却沉钩如今二十有一,十六岁就披银甲执长枪奔赴战场了,短短几年便立下赫赫军功。
除此之外,大哥是母亲过世后最疼她的人了。
小时候因为大哥总是板着一张脸也不爱说话,她就很怕这个凶巴巴的哥哥,但后来发现过年时他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红包和糖块留给她。
而且每当父亲要拿戒条教训她时,大哥也都会出面制止,久而久之,她就明白大哥只是性子别扭了些。
其实父亲也会一同回来,但他在却涟漪的心里向来是不提也罢的那个。
说的不好听一点,父女俩见面不骂起来已经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尤其是当初母亲刚过世他就要抬妾室做正妻时,却涟漪变着花样骂他,从鬼迷心窍、见色忘义,到枕边风蒙了心,连带着那位继母她也不放过。
可即便如此,那位神威大将军就是要当那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关键那位明明是个武将,却惯是个会演戏的,总是喜欢在外人面前把自己演成一个心疼子女却不被子女理解的可怜慈父。
可笑的很。
不过说起来,她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位喜欢拿腔作调的继母了。
还记得当年刚跟着屠氏搬来这齐云侯府的时候,那人为了撑面子还是会三天两头地来找她,今日是给她送刚出炉的点心糕饼,明日又是带着那个从庶抬嫡的妹妹来唠家常。
于私上,却涟漪非常反感这位继母,觉得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不过是靠娇滴滴的美色拿捏了父亲才有如此风光。
而于公上,她更多的是鄙夷不屑。
满身小家子做派,当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又如何,不过是让旁人议论却家时多了个好玩的切入点。
想到乐子事,她捏起手边的杯盏抿了一小口。
见她好像心情愈加不错,花青跟着开口:“郡主,您昨日说让我帮您留意京中各家拍卖局的上新,奴婢打听过了,洛神阁今日上了幅荆山大师的山书画,大少爷定会喜欢。”
放下杯盏,却涟漪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此甚好,你快去拿我的外袍,我们现在便去。”
花青应了声,赶忙拿来那件鲜艳的云鹤外袍,却被只看了一眼的却涟漪摆手劝退。
“郡主之前不是最喜欢这件了吗?”花青不解。
却涟漪淡然道:“之前觉得还行,现在看来实在是太招摇了,去拿那件秋波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