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礽猛地坐起,眼前顿时一片眩晕,于郢之赶紧按着他的胸膛把他压下去:“你别乱动行不行!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不知道疼吗?!”
宁礽这才意识到疼痛,伤口虽已止血表皮愈合,但内里的血肉还是烂的,动作间牵动,疼痛不减。
“嘶——”宁礽呲牙咧嘴,“我……”
奈何他嗫嚅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豆砚山让我把你带出来,就不能让你回去。”
于郢之这会儿十分赞同:“确实。”
“少君,我……”
宁礽别过脸不看他:“别叫我少君。就像我师父不受你一拜那样,怕折寿。”
辰啸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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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华君十七岁当家,一人扛起整个豆砚山,在短短十几年内,振兴门派重回仙林二把手的功绩史无前例,无人能及。
在某种程度上,豆砚山还真是标准的彪悍霸王小白莲。
撷华君何予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在发现陈七身份不简单时,怎么可能预计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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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砚山这次遭难全是因为我……”
“你脸怎么那么大呢,魔君与我仙道积怨已久,介白为复活他胞妹而觊觎我灵墟这是妇孺皆知。”
宁礽转过脸,瞪着辰啸,额前碎发挡住他大部分眉眼,这个角度显得他阴沉可怖:“此次战役本就不可避免,你不过是加速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还有,谁允许你说是豆砚山遭难?”宁礽语气冰凉,原先阳光烂漫之意全然消失,“是她介白与你龙族遭难。”
辰啸忽然觉得眼前虚弱苍白的人是那么的可怕陌生,他大概从未读懂宁礽这本书。
反而,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伤痕的那个人,把自己的骨骼灵魂,全都看透了。
辰啸思索半晌,斟酌道:“少君,有人出卖了豆砚山。”
听到辰啸吐出的名字,宁礽眼眸蓦然瞪大,猛得坐起来揪起辰啸衣领,不顾眩晕吼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
于郢之也莫名激动,攥上辰啸另一只胳膊,同时看向宁礽:“怪不得少主他……难道他就是珐一归藏?”
若辰啸所说那人当真是珐一归藏,那长离渊少主尚义,恐怕凶多吉少。
“少……君……”
辰啸快要背过气,他没想到宁礽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弹指间骈指在宁礽后背一点,疼痛顺着脊柱骨直冲宁礽天灵盖,他被迫脱力松手。
“之前为什么不说。”
“之前说会有人信吗?”
“现在说会有人信吗。”
“……我偷听了辰往和介白的对话,不可能出错。”
辰啸这次没有避开宁礽眼神的拷问,他已经放弃“信”或者“不信”——说不说是他的事,信不信是宁礽的事。
“人不可貌相,何况他只是长着一张人皮。”
于郢之现在已经方寸大乱,他做不到宁礽这般淡定地和辰啸周旋,开始焦虑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求助地看向宁礽:“我该怎么办。”
宁礽头疼欲裂,这话他还想问于郢之呢。
他的手指不断地摸摩挲着文鳐通灵佩,希望能得到回应。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师父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宁礽猛得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辰啸:“我凭什么相信你。”
辰啸噎住,但他在宁礽这里确实没有可信度:“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你和辰往到底怎么回事。”
“我……”辰啸最终下定决心,撕开他表皮长好,里面却捂脓生疮的伤口。
“其实我父王已驾崩一年有余。”
宁礽眼皮一跳。
辰啸疲惫地点点头:“是你想的那样,秘不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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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往少时云游四方,在人间待了将近三百年。论才学权谋,哪里都是一等一的优秀,我自是没有能力与他比肩。可众臣参他手腕残忍,心术不正。”
“父王不喜他生母,而我母后正得盛宠,因此从小父王更喜爱我,忽略冷落他颇多。”
“后来,辰往不知从何处对接上介白了。”
“介白告诉他,若想夺得龙王之位,其一便是得到牧归泽的阴兵符——如梦令。”
“所以……辰往为得到如梦令,灭楼兰全国,屠尽牧先生满门,而牧先生也最终……法力全无灵墟尽碎,只能用如梦令吊着最后一口气?”
宁礽一怔,终于明白金沙楼中,牧归泽和辰往为什么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辰啸颔首:“就在去年,你们延盛二年的除夕夜,辰往弑父杀兄,血洗惑海白龙宫。”
“他并没有立刻即位继承大统,而是对外宣称父王病重,命三太子——也就是他自己暂理朝政。辰往在监国的幌子下寻找父王的遗诏,迫害血亲兄弟,勾结魔道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