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遗诏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在此期间惑海被他搅得翻江倒海,但我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被软禁。直到今年龙王会前一天,介白告诉他——”
※※※
“三太子,妇人之仁只会引来杀身之祸哦。”
介白坐在辰啸对面,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案几:“此时对辰啸仁慈,同放虎归山没什么两样啊。”
“更何况,你多恨他呀。”
“你看看啊,因为他娘,你母亲不得好死;因为他,你遭满朝抵制。”
介白那用朱砂勾起的红唇一开一合,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她美得好似一朵奇香鲜艳,将要颓靡腐烂的花。
“你走上这条弑父杀亲这条路,都是因为辰啸啊。”
辰往抬眼,语调毫无起伏道:“他是我的小弟弟,我只剩他一个血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介白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辰往啊辰往,你渴望权力渴望爱不够,竟然还挂念着兄弟?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贪心呢。”
辰往挥开她,努力压下眉角的厌恶:“彼此彼此。”
介白捞来一颗葡萄,道:“让我想想,你那牧先生——”
“牧先生是你叫的吗。”
介白一顿,她分明从辰往严重看到杀意,却毫无畏惧地反问道:“那牧先生是你叫的吗?”
“牧归泽亲眼看到你剖出他师父的心脏夺取如梦令时,是什么感受呢?”
辰往呼吸一滞,像是被戳到唯一的痛处。
能算尽世间周全法、统领阴兵的鬼兵符如梦令的传承方式异常残忍,唯食上任令主之心方可继承。
介白满意的笑了:“可怜呐。没想到你真爱上他了。你好好想想,你那么爱他,他却连个如梦令都不愿意给你,还转身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介白唇角的笑容消失的一毫不见,只有令人冰冷寒颤的杀机:“如果你的小太子亲眼看到你一剑杀死了他最最亲爱的父王,还没有暴起杀回来——你说,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
“龙王会前一晚,不知是谁把遗诏公之于众,使人皆知新任龙王应当是我。于是他重新戴上我的面具,对我下杀手。”
“然后——然后我跑了。”
“再遇到你时,就是在舍廨舍旁。”
·
三人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太阳都已西斜,于郢之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豆砚山有内鬼。”
辰啸舒出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宁礽:“我父王头七。如果我没有被软禁,或者说,早一点逃出来,一定会第一时间……”
宁礽打断他:“所以,你从那时起就把豆砚山当作你的生门了?”
辰啸别过脸不答。
“好,既然这种方式你不好回答,那换一种问法:龙王会那天从海底爬到我屋来的那只尸鬼,是你放出来的。”
“……是。”
宁礽哂笑,却不知在笑谁:“好算盘。”
他将一枚玉佩抛向辰啸,望着窗外一泻千里,绵延不绝的夕阳:“南下一千二百里便是楚天阔。”
于郢之刚想阻止,就被宁礽伸手一挥下了禁言咒。
“呜呜呜呜呜呜!”
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宁礽现在没心情搭理于郢之,接着对辰啸道:“这个是我的文鳐佩,你把它塞到入口那条石鱼的嘴里,云梦泽底就会浮出青石板,你往里走就是了,记住,千万不要碰触水面。”
“辰啸,你走吧,越远越好。”
“等你夺回龙王之位了,再回豆砚山跪经磕头。”
宁礽每说一句都要停顿好久,辰啸的拳头也越攥越紧,血丝渗进指缝。
宁礽干裂的嘴唇扯动了一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最终决定。”
也是,宁礽现在关心的是豆砚山,他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愿意把进入楚天阔的方法告诉他,将文鳐佩交给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辰啸自嘲:“我确实没资格,跟你谈条件。”
“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辰啸垂眸,“介白之所以会和我兄长联手,是因为她复活介迟需要用到合适的灵墟和白龙珠。”
宁礽眉角下意识一挑,果然听到辰啸继续说道:“介白被辰往骗了,白龙珠是一直在我手上。”
那这就能连起来了——宁礽恍然大悟,终于知晓何秋行为何要从假辰啸真辰往那里夺白龙珠。
辰啸又道:“介白之所以知道你的灵墟适用……告密者另有其人。”
宁礽下眼睑上压,瞳孔瞬间紧缩:“还有一人?!”
“是的,但那人的容貌声音都做出改变,我不知道是谁。”辰啸一顿,“少君,何秋行,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大费周折的把你骗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