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吹过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看着越岭缩地的阵法金光逐渐变淡,陈七小声提醒道:“少少少少君……”
“听话,宁礽。”
何秋行的语气没来由的冷漠下来,像是在赶他走。
宁礽终于能够敏感地捕捉到何秋行情绪的波动,他对待仇人一样推开何秋行。
何秋行没好气地笑了,立刻改口:“小鬼。”
日头正高悬,新割青草的清香沁人心脾,风过了又走,没有一丝留恋。
“江南春意起,桃枝灼灼与佳期。”
何秋行将宁礽的碎发撩至耳后,轻轻拨弄一下他耳垂上的白色坠珠。
“折一枝春色于我,宁礽可愿答应?”
二人对视半晌,互相望着对方眼中的一剪春水荡漾,透净清凉。
宁礽莫名其妙地被安慰到。
最近总是瞎想。大约的确是自己多虑。
宁礽现在只想赶紧解决完案子给何秋行摘花。
他妥协,纡尊降贵地点点头:“那我走喽,你可不要想我。”
何秋行一掌捂住宁礽额头,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上,在他的掌心之下,一朵浅云色的桃花出现又消失。
“嗯。”
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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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峄阳·第二
···
两日后,宁礽把玩着手中只有桃花花苞的枝条,细细端详,心道:南去峄阳三百里便是雎陵,雎陵的桃花应当开得更早。
何秋行为何还要让我折春带回去给他?
难道说……何秋行根本不会下江南?
···
已经过了两天,宁礽没有收到一点关于何秋行的消息。他现在正耷拉着脸和另一位仙君面面相觑,陈七觉得下一秒宁礽就会吼出:“你还记得我借你那一万两银子吗!”
话说那位仙君人模狗样正气逼人,跟豆砚山上下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却意外的不嫌弃宁礽。
陈七心中万分疑惑,还记得他临走前,宁礽专门翻箱倒柜找出文鳐佩挂腰上,就是为了方便何秋行联络他。
说不要想他,何秋行就真的不想他了?
就算把陈七打死,分八块,挂墙上,他也不信。
不止何秋行,乃至整个豆砚山都没人来关心宁礽和自己案子解决地怎么样。
依照以往宁礽在外四个时辰九次文鳐佩联络的频率来讲,宁礽就像是打入冷宫的皇后,被满朝文武一齐抵制,好像他从来没在豆砚山存在过一般。
并且……并且这一路上宁礽花钱大手大脚的,好像以后不会再用到。
盘缠早已用完,宁礽现在“落魄到”要跟别人“合住”。
此时此刻,宁礽心情已经写在了脸上:离我远点。
“少、少君……”陈七小心翼翼。
坐在另一旁的那位仙君自己给自己下棋,走了一步黑子后幽幽道:“他不高兴呢,你跟他说话,不怕他疯啊。”
“于郢之!”宁礽飞过一记眼刀,“你少在这得了便宜卖乖!”
于郢之不会像师兄师姐那样无条件让这宁礽,道:“便宜?宁礽你清醒点,这叫各凭本事!”
“凭你姥姥个腿!”
寒砚剑灵在一旁一会明一会暗,它要是会说话,估计正骂得难听。
于郢之不跟他客气,白眼一翻:“除妖除祟不存在什么抢功劳这一码事。况且,若不是我,你能找到路?你有你的豆砚山,我也有我的长离渊。”
说到“长离渊”于郢之眼中流出落寞:“我们家少主常年寄人篱下——别那样看我!知道你们豆砚山带我们长离渊不薄!你不要说我什么,不择手段、强取豪夺……长离渊幸存的子弟都盼着重上仙林榜、重建长离渊,早日回家呢!”
陈七咬唇:“什么……仙林、仙林榜?”
于郢之自认简练实则唠叨道:“每破解一起案件或收服一件灵物都可在仙林榜山记上一笔,只有排名前卅才可建立门派。四海案件随机分配,为防止在榜仙家不作为,案件分配不具唯一性,谁先解决算谁的,此规则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积极性,但弊端极多——不过这不重要,陈七,刚刚叫他干什么?”
陈七跪坐在床里边,突然受到关注,显得十分局促不安:“我想、想不明……明白,为何、为何宁少君一眼就能、就能看出谁是、是妖桐?”
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句话可把他为难死了。
宁礽转着手中桃花枝,懒懒撩起眼皮,打量他半晌,忽而觉得陈七好像长高了许多。
陈七被看得发毛,莫名觉得宁礽在透过他的表皮看着他血淋淋的灵魂。
他细若蚊嘤,连结巴也不敢了:“少、君……”
“山柳招阴,水柳驱鬼。”宁礽反转过花枝钝头,挑起陈七的下巴,“打着辟邪的名号给人戴山柳,你说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