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语,再次不认可豆砚山教育小孩的方式。
面对檀盈谴责的眼神和宁礽好奇的目光,何秋行只得道:“惑海的内部斗争用不着豆砚山插手吧。”
檀盈一脸不赞同,心道:人家争王位确实不关你事,但争王位那位的盟友还觊觎你家小鬼的灵墟呢,不然你为什么偏要把宁礽骗到那么远的峄阳,并且……
他眼皮一垂看向啃桃子正开心的宁礽,有些心疼也有些悲哀。
传闻介白已经对豆砚山下了战贴。
说不定哪天一冲动,直接就冲上豆砚山的主殿,未名阁,来生剥宁礽灵墟了。
何秋行大概知道檀盈要说什么,异常冷漠地盯着他,让一句话在他嘴里转了千八百遍也没说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介白要打上来了?”
宁礽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稀里糊涂地悟出了些什么,连忙塞一大口蜜桃进嘴,好像以后就吃不到了。
何秋行无语,宁礽这个天真可爱甜的总是在不恰当的时机聪明那么一小下。
檀盈的语焉不详再次提醒了他:要不了多久辰往就回来豆砚山讨人,宁礽若不早点南下离开洛城……
何秋行叹气,态度坚决起来:“没有。带上陈七,今天下午就出发,回来后饶你七天假。”
“啊!”宁礽手中的水晶叉“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下午?”
何秋行轻轻颔首,不去看宁礽:“陈七第一次除祟,你多照顾些他。”
“怎么和上次一样,急急忙忙说走就走?”宁礽一脸抗议,“以往惯例都是接到案子后第二天出发,务必在七日内解决一切事物——我这桃子还没有吃完呢!”
“妖与邪祟不同,妖有完整的自我意识,耽误越久变动越大,徒增烦恼。”
“也是。”宁礽瘪瘪嘴,“那你和那个谁什么时候去?”
如果此时同时姓名的何言过在场,他一定会嘲讽:“那什么个谁?您还真把自己当豆砚山长公主了?”
何秋行揉揉宁礽脑门儿,道:“很快。”
···
临行,掌门以及各位师兄师姐都来到搁诐道的尽头。
堂宛慢慢画好越岭缩地阵,帮宁礽理好耳坠上的流苏。他怜爱地拍拍宁礽后脑,就像对待懵懂可爱的小弟弟。
“大师兄?”
宁礽看着堂宛眼中复杂的情以及背后的师长,没来由的慌乱——其实这过程同以往的送行没有任何区别啊!
掌门师父歪在何秋行肩膀上,垂着眸不看他;何言过抱着胳膊,用鼻子看向宁礽;师姐依旧闭门不出;尚义揽着堂宛的肩膀,好像没有他的支撑,大师兄挺直的脊背就会无力垮下……
还有何秋行。
他垂着眸,看不清神色。但宁礽就是肯定就是知道,何秋行一定在认真的端详自己。
宁礽心跳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叫嚣着:“不要走!不要走!”
他瘪着嘴,小心翼翼道:“师父……”
“快去吧快去吧墨迹什么,还不走,等着吃席呐。”
说毕,拂袖而去,带得身旁竹叶浮动,露水滴落。
尚义给何言过一个眼神,示意他快走,转身跟上何予帘;堂宛再看一眼宁礽道一句“早去早归”,也转身离去,远远缀在后面。
何秋行收回目光,沉声道:“走吧。”
好奇怪,是哪里不对劲。
宁礽鼻头一酸,没来由地想哭。
自绿筱夫人故去后,下山除祟时相互送别,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今天的气氛格外的反常。
好像他这次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陈七低头静默立在一旁,就像在等着宁礽情绪失控。
果然,只见宁礽一只脚甫一踏进阵法,他忽然收脚冲回来,一头扎进何秋行怀里,抱着他劲瘦的腰。
何秋行舒展挺拔的骨架有类似于料峭松柏的力量感,宁礽双手从后面扒在他的肩膀上又将头埋在他胸膛,带上委屈巴巴的鼻音道:“我不去了,让别人带小哑巴。”
何秋行被宁礽撞得后撤一步,顺势将他搂紧怀里,下颌轻轻搁在他鬓角,闻到宁礽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
“不行。”
气流在何秋行胸膛中震动,宁礽觉得脸颊有些发麻,不小心就红了耳根。
檀盈的奇言怪语尽数想进脑海,宁礽忽然之间读懂了何秋行的眼神——有个词语叫“望眼欲穿”。
他下定决心,固执地重复道:“我、不去,了。”
这次,何秋行没有反驳,好像多拖一会儿,宁礽真的不用去了。
因为,何秋行,开始质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开始动摇,开始担心,开始后悔,开始舍不得离开,开始万分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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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状可爱的云朵从瓦蓝的天穹游过,驶往开满桃花的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