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泽摸着长着一层青皮的下巴,弯着眼眸看笑话:“因为阿礽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带小辈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夸宁礽,或实际上也是在暗言何言过不成熟。堂宛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牧归泽,那眼神儿似乎在说:“你几岁?”
牧归泽扶额一笑:“区区不才百岁尔。”
堂宛:……
见何言过被宁礽按在地上捶,堂宛沉吟片刻,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里,祸水东引道:“任务都是尘霜君分配的,揍你师兄,多少也太冤枉。”
“哼!”宁礽脖子一梗找冤头债主去了。
何言过心情愉悦地目送宁礽气呼呼的背影,挖了一勺梅酱糕。
···
“尘霜君!”
何秋行大老远就能听见宁礽的大呼小叫。
见他风风火火地大步走来,商决明缩回脖子立刻落下茶杯:“何秋行,你跟小五解释清楚,这次案件的安排是你不是我,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何秋行颔首,道:“多谢。”
“不敢不敢不敢……”商决明撂下一句:“最近辰往在养阴,集结煞气,你要多加小心。”便丢下何秋行一人脚底抹油绝尘而去。
“多加小心哈!”
最后一句“多加小心”中饱含“你自求多福”的意味。
何秋行:……
他颇为无奈的叹口气,低下头,一手的拇指同中指一起按揉着太阳穴。
哗啦一声宁礽推开门扉,只见何秋心一人:“尘霜君呢?”??“刚走。”
“为什么是你跟何言过去?”
“为什么不能是我跟何言过去?”何秋行挑眉,“这么生气,是因为你不能斩魔,还是我跟别人去了?”
“我……”
宁礽突然噎住,磕巴半天磕巴不出一个字。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生气,心里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自陈七和檀盈来豆砚山后日益渐深。
宁礽看不见的狐狸耳朵颓然耷拉下去,刚刚还怒气冲冲活力四射,这会儿便蔫儿了吧唧。
他自知这是无理取闹。
何秋行何言过二人本就是亲兄弟,同行斩魔没什么不妥,自己又不是没有除过魔……
只是……只是什么来着?
只是因为以往站在何秋行身旁的是他,而现在不是了?
何秋行看宁礽哭楚着脸,好笑又心疼:“麒麟……化魔,并非儿戏,此去凶险万分,尘霜君那么疼你,怎舍得让你赴险?”
宁礽撅着的嘴能拴一头驴:“何言过还是你亲兄弟呢,你舍得让他赴险?”
何秋行递出手,示意宁礽过来。
宁礽不情不愿甫一走上前,就被何秋行一把拉过来,像小时候那样环着他,道:“掌门之位的传承是以嫡以长,但你也知道,堂宛身体孱羸,尚义最终还是要重建长离渊,而烛西堂堂帝姬——”
“如此一来,何言过不该多历练历练?”
宁礽瘪瘪嘴,似乎被说服,但心中依旧不快。
“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没同我一起?”
何秋行唇角向上一撩,眉眼弯弯,看得宁礽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左右荡漾。
宁礽警觉地咬了唇向后仰,似乎这样就能减少视觉上的冲击力:“你、你休要胡说!”
何秋行防止他翻过去手臂锢得更紧些,宁礽立刻喊疼。
何秋行木然松开,宁礽登时后退,瘪着嘴盘腿坐下,额头抵在案几上。
“雎陵的桃花正烂漫。”
宁礽立刻抬头。
“南去峄阳三百里便是雎陵。把你的案件解决完,不如南下与我们会合。”
宁礽形状精致的双眸中绽出星光。
·
“小仙君——”
宁礽从果盘后探出头,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檀盈唰的打开扇子,捏起一只泡在碎冰里的梨:“怪不得他们都笑你们豆砚山散漫自由,无组织无纪律。”
今日里,檀盈将一根群柔蓝发带缠在那根白玉发簪的两头,尾端从他的肩膀上滑落,扫过宁礽脸颊。
“他们?”
宁礽叼着叉子,随他说话一上一下地晃动。
檀盈美目微睁,惊于宁礽被保护的过分周全以至于过分天真,不知晓仙家门派斗争的残酷和豆砚山被群家孤立的处境:“你竟不知?自是仙林那群‘正人君子’”
何秋行抬眼,檀盈摇着扇子呵呵道:“辰往现在在外面搞得天翻地覆,哪个门派都想嗷一嗓子,也只有你们能坐得下去。”
“辰往?”宁礽正往嘴里送蜜桃,闻之一顿,好像才想起来这回事,“他跟我们又不是一个庙的,关我们什么事。”
何秋行凉凉地看了一眼檀盈,檀盈这才知道又是什么都不给宁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