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被问的那人答话,宁礽就替人做主:“钱财吧,咱豆砚山最不缺;有我师父在,你做个天天闲云野鹤不问世故的潇洒修士就挺好的。更别说修仙本就是凡人妄念。那这仙途也不用问了,既然如此——”
宁礽自动切换到另一种语言,对老妪道:“就姻问缘吧。”
面对小鬼的擅自作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何秋行眼波一转,不知到底认不认可他适才所下的断语。
但依旧点点头。
老妪颇为揶揄地瞥何秋行一眼。
像是看透了一切的那种打趣。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黄老的牙齿,何秋行回以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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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老妪突然两眼翻白,嘴里念叨着古老的咒歌。
枯瘦的手指在水晶球上运转比划,就见水晶球被雾气缠绕,像是有荆棘破土而出!
那老妪忽然睁眼,浑浊混沌的眼球惊恐地盯着何秋行,差点碰掉水晶球,宁礽赶紧替她扶住。
老妪语速飞快,宁礽集中注意力同步翻译道:“你命格苦煞不同于常人——”
“虽说世人皆苦但苦煞也不至于吧……”
“即使业障满身也会心怀赤诚——”
“咱们这些除煞的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业障,还挺准的……”
“至于姻缘……你天定之人与你有三世情缘——天呐你们真有缘——前一世成全大义,阴阳相离,这一世又是只影吊斜阳,无处寻黄粱……”
“你……”宁礽止住,不敢置信地看看老妪看看何秋行。
“奇技淫巧!故作玄虚!”刻薄的判词一下子激怒宁礽,“何秋行,切莫听她胡言!”
宁礽蹭地站起来,连桌子也带着一晃,撂下一句:“洋玄学不算仙者命!”转身就要拉着何秋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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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宁礽的勃然大怒,老妪却没有生气,反而快速地扯过宁礽的右手,一把扯到桌前,快速在他的腕心喉结下方一点——
“哎!”
宁礽反应不及,那老妪又在他额心虚虚一拽——竟拽出了一朵金色的桃花!
只有何秋行看到了那朵桃花,他一怔。
老妪松手,桃花化作金色碎光消散在空中。
老妪又将宁礽的手背贴在额头,曲膝行礼,用吐火罗语道:“——您一定会成为您名字一样的人。”
“你……”
宁礽嘴唇一抿,还是忌讳老妪对何秋行的判词,猛地抽回手,一撩兽皮帐子,只留下个袍角翻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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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行匆忙回首道“失礼”,便追宁礽而去。
只剩下老妪缓缓坐下,一人静静看着水晶球里的白雾慢慢变黑,作茧自缚,最后被漫漫桃花瓣和风卷走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口中念着什么,听得懂的都是道是“孽缘”二字。
又伸手一抹,水晶球就白白净净,好像这样以来,那些谶语就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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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礽前一秒还在念叨“洋玄学不算仙者命洋玄学不算仙者命”,后一秒就被冰糖葫芦吸引去了。
何秋行在心中慢慢念着“只影吊斜阳,无处寻黄粱”,也不知道他到底信还是不信,踱步到一家首饰铺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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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有中意的?”
守摊的老板娘放下手炉,走上前,端详着何秋行的样貌打扮,又道:“不知公子是买给何人?”
何秋行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心情已经好转,围着冰糖葫芦转的宁礽,又垂眸看向耳坠,道:“心上人。”
老板娘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什么姑娘,又道:“公子如此神英俊朗,风华绝代,想必那姑娘也是貌若天仙,沉鱼落雁。”
何秋行捏起个翠绿珠玉衔嫣红渐变流苏样式的耳坠细细端详。
“啊……公子眼光真好,这对玉珠斜向上的角度看可以看到暗雕的桃花。”
话未说完便有一扎着垂挂髻,雪玉可爱的小丫头举着冰糖葫芦扑上来抱住她的腿,眼睛又圆又灵,跟老板娘一摸一样,闹道:“娘亲娘亲!陪我玩儿陪我玩儿!你带我去猜灯谜!猜灯谜!”
老板娘擦了擦小丫头的嘴,道:“灯谜要入了夜才有呢,等一会啊乖,娘亲还有事……”
何秋行举起耳坠看来一看,确实很衬宁礽的肤色和平时衣着的颜色。
他满意地点点头。
又看了下对着自己眨巴着眼睛的小丫头,便随意一指铺子上的首饰,道:“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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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几步,只见宁礽举起挂满物件儿的手颤颤巍巍咬下半口冰糖葫芦,又突然转身,眼睛干净又明亮,映照着周围热闹的光芒。
刘海最下面的几根头发弯弯曲曲的黏在额前或者脸颊,脸被软翠色的衣袍衬得更加莹白。
他笑眼弯弯,像是哈气制造机一样吐出大团大团哈气:“这个!这个超好吃!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