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白一下子放松戒备,谁知话音未落,孟洵舟正在燃烧的灵墟猛然发出致人眼盲的光亮,介白下意识闭上眼,抬手挡住光线,再睁开时,却见孟洵舟浑身浴血出现在徵羽正前方!
宁礽恐高,一时间两眼发黑,头晕目眩。
徵羽瞪大了双目。
惊雪剑插在孟洵舟腹部。
晶莹的泪珠从徵羽眼中滑落,额心的阴翳纹倏地一下明显了!
在惊雪剑贯穿孟洵舟的同时,孟洵舟腰间的玉佩断了系线,直直落下,却因尸山的缓冲,玉佩完好无损。
宁礽深刻体验高空坠落,被颠簸的头昏脑胀,几欲呕吐,再次认定高处不胜寒。
徵羽嘴唇动了动,口型看上去像是“哥哥”。
介白几乎要咬碎银牙,人骨烟枪在她手中一转,无数尸鬼破土而出!
孟洵舟连个眼神都没给介白,他一抬手一抹,无数绿光组成的空气盾状的结界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圆球,将二人护在半空!
孟洵舟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他颤抖着,轻轻揽住徵羽,声音十分微弱,气若游丝:“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
徵羽埋在孟洵舟颈窝的眼睛动了一下。
“但……他是我们……最后能……保、保护……的了……”
徵羽额心的阴翳纹不受控制地迅速变红,他感受到阴翳纹的变化,有些慌张。
徵羽知道自己要入魔了。
降世神器本就拥有无尽法力,一旦入魔,后果将不堪设想。
“嘘——”孟洵舟捂住徵羽的眼睛,“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一大颗泪珠从徵羽眼睛正中央留下,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说好天热了……去给你买……桂花粘……是哥哥……食言了……”
徵羽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十分难听的哭声。
“下辈子……你等等我……哥哥一定……给你买桂花粘……”
宁礽心中压着千钧重,眼泪跟着徵羽一起落下,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何秋行曾说:“只有他临死前极度绝望,只求快死,才会魂魄消亡,灵墟破碎。”
宁礽一时间痛的肝胆俱裂、神智不清。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痛,也能称出斤两。
尸鬼发出吼叫着狠力拍打结界,结界上逐渐爬满裂纹。
孟洵舟无力地笑了一下,像是两个星辰碰撞所发出的爆炸那样,灵墟的火焰迅速拔高,在瞬间将二人吞噬——
“不!!!”
介白狂怒,一举震碎绿色的结界,伸手就要去捉孟洵舟的灵墟,灵墟灼伤她的指尖,发出焦肉的气息!
“孟洵舟!孟洵舟!!!”
惊雪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介白只能看着无数碎绿的光斑徐徐落下,孟洵舟徵羽早已不见了踪影。
或者说,那些碎绿的光斑,就是踪影。
“你竟然敢把灵墟烧完……你敢!您竟然敢!!!”
介白来回大步走,衣袂翻飞,连无知无觉的尸鬼都不由得后退一步。
谁知介白忽然安静下来,她转动脖颈,笑得十分诡异:“孟洵舟啊孟洵舟,你看看你,多可怜啊。”
“你渡千万人,可谁来渡你呢?”
介白忽然转了一个圈,像是在跳舞,日光惨白刺眼。
她径直朝芙蓉冻玉佩走来,两只指头捏起,对着太阳仔细端详。
离得太近了……
介白的瞳仁又大又漆黑,像是没有时间没有声响没有光明的虚空那样。
宁礽莫名觉得介白通过玉佩看到道来自己,头皮发麻,脖子后面汗毛竖立。
说时迟那时快,介白眉毛飞速变粗眉头下压,鼻梁更高更挺,丰满的嘴唇也变得薄削,她又眨了眨眼,竟然变成孟洵舟的模样!
只可惜标志着成魔的阴翳纹无法隐去,但介白好像不知道阴翳纹稳当当地挂在她额间。
她回顾看了眼尸山,抽一口人骨烟枪突出带着细闪的紫色雾气,已经死去的人竟然集体抽动了一下,翻着白眼在同一时间站起,像活人一样互相说笑着朝山下走去!
宁礽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镇子里……没有活人?
介白还有些不满意,她伸手一点,活尸一顿,身上的伤口皮肉重新长出,它们猛地回头,直勾勾地看向介白,齐声道:“多谢孟庄主!多谢孟庄主!!多谢孟庄主!!!”
那声音尖锐刺耳,当真是阴邪之音。
宁礽着实被这诡异的景象吓着了。
看来,他与何秋行见到的所有村民,极有可能,都是活尸。
介白哼着歌,大手一挥,周围的尸鬼一齐消失,再一挥,一把橄榄绿,鹿角霜生漆黄,锈红三色的古琴出现在她面前。
介白随手弹了几个音,正是《清听音》的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