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字那人似乎不舍得破坏画的内容,便捡着空地写下这首词。因排版的缘故,词中的“何”、“秋”、“行”三字正好落在同一排,被宁礽一眼看到。
“奇怪,孟洵舟无后无徒,这字多半是他本人写的,那这画是谁画的呢?”
宁礽咬着下唇,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看向何秋行。
何秋行垂眸瞥了一眼宁礽殷红的嘴唇,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
何秋行:他勾引我。
·
①《蝶恋花·春景》
宋·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5章 望舒山庄·第三
何秋行垂眸瞥了一眼宁礽殷红的嘴唇,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不知。”
冷月轻轻落在他明晰坚硬的五官上,泛出一层如玉的光泽。
何秋行眼角线条凌厉眼梢欣长,不知是不是腰封扎紧了的缘故,脊背线条有些紧绷,咬肌动了一动,似乎不太高兴。
他的情绪太过隐忍含蓄,宁礽没注意到他的不悦,绕到棺材前,伸手,道:“开棺招魂?”
何秋行顿了一顿,才一动薄唇,道:“开棺招魂。”
孟洵舟生前无亲无友,无后无徒,他死时,除了凶手多半也无人在场。
若想知道他被戮尸的真正原因和徵羽琴的下落,除了开棺招魂,宁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见何秋行手指一动滑出一张符咒,宁礽连忙上前:“我来招魂我来招魂!以往和我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出去,他们从不让我招魂的!你在一旁给我护法!”
何秋行一怔,手指再一动收起符咒,十分顺从地席地而坐,双手运气抹开,金色的定魂咒文从他的指尖涌出。
可能是大半张手掌被内衬遮住的缘故,何秋行的手指在金光的印衬下格外修长。
金色的咒文成线状绕过何秋行手腕轻轻落在宁礽的身上,有了这条金线,如果宁礽在招魂的过程中遇到意外或者被魂主影响过深,金线便会发出红光,只要何秋行始终牵着它,宁礽随时都可以被拽出来。
“万灵同悲怨魂哭,借尔死生簿!”
宁礽左手捏诀右手骈指竖在面前,猛然前刺:“起!”
霎那间,所有的声、型、色、影像是陷入了时空盲区那样慢将下来,万物噤声诸型褪色,在几近真空的天地中微微扭曲——梓木棺盖在强大的气流中颤抖着滑开升起,逐渐露出望舒庄庄主孟洵舟的遗容!
宁礽却一滞——孟洵舟的额心竟然有道一寸长的阴翳纹!
这是修士入魔的标志!
那道猩红的阴翳纹就像一段舒畅美丽的木纹上长了一个突兀丑陋的疤结。
不是他的徵羽琴在作祟吗……
宁礽怎么也没想到,入魔的竟然是孟洵舟。
他一松手,令牌变悬浮在半空发出诡谲阴美的绿火,堂外狂风大作,似有厉鬼哭嚎,何秋行忽然睁眼,道:“不好!”
宁礽也意识到不对,他右手反转骈指向外一推,招魂在瞬间停止!
罡风穿堂过,何秋行拍地而起一把揽过差点被卷走的宁礽,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梓木棺盖没有任何缓冲地重重落在地上!
宁礽的屁股差点摔成八块,他十分惊恐地扒着何秋行衣领,道:“孟洵舟的灵魂呢!”
宁礽的手劲太大,揪得何秋行喉头一紧。
像是掐住了陈年旧伤那样,他眉头沉下,眼底在一瞬间滑过一丝惊慌失措,倒抽一口凉气。
“哎!”见何秋行不对劲,宁礽一急:“你怎么了!”
何秋行握住宁礽探向他喉结的手,不容拒绝地移开,道:“……无事。”
宁礽早就觉得他常年穿高领衣袍十分奇怪了,一不做二不休,这次非要扒开何秋行衣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脖子到底怎么了?要我看看!”
“宁礽!”
像是有什么秘密要被发现了一样,何秋行一急,呼吸骤然急促!
体内的血煞一时失去压制,在瞬间翻涌升腾,化为黑色梵文顺着脖颈直上脸颊,像是一种阴邪的诅咒。
“何秋行!”
宁礽大惊失色,常人看到这诡异阴邪的场面应当离开逃命,他却二话不说,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何秋行——
“嘘——不疼、不疼,嘘……”
师父说过,他小师叔体内有无法渡化的血煞,唯有圣山雪女的血脉可以短时间内压制……
不害怕是假的,血煞发起狂来整个望舒山都不够死的,但宁礽就是相信,何秋行不会失控,不会走火入魔,也不会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