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何秋行!
被宁礽一推耸,何秋行扎扎实实地撞到寒柳堂的楹柱上。
他闷哼一声,宁礽跪在他腿间,脸埋在他脖颈处。
何秋行心中酸软一片,使灵力在灵墟中强行运至一小周天后,脸上黑色梵文被压下去。
血煞还在躁动,不过在可控的范围内。
“小鬼。”
何秋行轻轻将宁礽拢在怀中,捂上他的后脑,揉了揉,道:“我没事。”
宁礽身上的味道类似于雨后穿过层林的骄阳,何秋行不动声色地嗅着,有些不舍得放开手。
恍惚间,他心中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幽幽道:看吧,你这么依恋宁礽,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宁礽能安抚你血煞的血脉吧?
心中一荡起这个想法,何秋行一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迟疑。
他手臂的力度蓦然一松,宁礽却为感到反常,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瞪着何秋行,道:“血煞是不是快控制不住了?”
何秋行立即回道:“没有。”
他下意识地掩饰太过明显,宁礽顿时呲牙咧嘴:“你这一年的关闭到哪里去了!”
这话商决明也质问过,何秋行当时觉得他多事,这会儿却心尖一颤,道:“……你担心我。”
见何秋行还能笑出声,宁礽气得不打一处:“回豆砚山再跟你算账!先把孟洵舟的事给解决了!”
宁礽就是很生气,何秋行从来不提血煞的事,有什么疼痛总是自己忍着——这算什么!他们不该相亲相爱相依为命吗!
但他这会儿很分得清轻重缓急,于是气呼呼地站起身,走到梓木棺材前,探指,细细莫过孟洵舟的经脉灵墟。
“孟洵舟竟然也没有灵墟!”
何秋行活动着手腕走近,眼中荡漾过诧异。
棺木中孟洵舟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沉静,十指交握,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稳稳地躺在棺材里。
可惜孟洵舟额心的阴翳纹太过刺眼,宁礽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来索自己小命。
“筋骨断裂,灵墟尽碎,魂飞魄散,曝尸示众……”宁礽下意识将孟洵舟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袖理正。
旧衣服总能给人温柔的感觉,孟洵舟的衣袍已经很旧了,手感又软又凉。
“孟前辈是犯了什么错还是惹了什么人,死法如此凄惨……”
何秋行从孟洵舟交握的手下取出一块粉嫩欲滴的芙蓉冻石玉佩,道:“只有他临死前极度绝望,只求快死,才会魂魄消亡,灵墟破碎。”
宁礽接过芙蓉冻石玉佩,摩挲了一下,道:“烈火锦云纹。”
何秋行颔首:“孟洵舟出世前,确实是楚天阔的门内弟子。”
“所以这玉佩应该是他常年佩戴的贴身之物。”宁礽抽出一张令牌,“贴身之物定会吸收主人的灵力,何秋行,你还替我护法,我与这块玉佩通灵!”
何秋行要夺,道:“与物通灵太过危险。我来。”
宁礽立刻握拳威胁着要锤何秋行:“你不行!你个大病号,还好意思说危险!”
眼见着宁礽要将自己归为废人,何秋行眉梢一沉,眼角的光华有种难以言喻的幽深危险:“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
“是是是,你无所不能,你神通广大!”宁礽一瘪嘴,“反正我不管,我行我来。”
“好。”何秋行最终妥协。
此妥协非是让步,而是尊重宁礽的选择。
何秋行再次席地坐下,开阵,一条金线摇摇晃晃地缠上宁礽手腕,进而攀上小指。
宁礽再度起势,芙蓉石玉佩在空中缓缓升起,他手指一晃夹出一张桃木令牌,道:“万灵同悲怨魂哭,借尔死生簿!”
“起!”
直通天际的灵光乍开,一只透明的手从玉佩中伸出,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赫然攥住宁礽冷白到泛光的手腕,一把将他的魂魄拽入玉佩中!
进入玉佩的前一秒,宁礽的余光看到自己的身体软塌塌地倒在地上,被何秋行一把接住,轻轻拢在怀中。
···
湿润清凉的风簌簌扑来,宁礽缓缓睁开眼,很快适应强光。
入眼却是血涛漫天,碎尸铺地。
这场景怎么会有点熟悉?这是……
不能动弹是预料之中的事,谁知眼睛也不能乱瞟,宁礽只能看见玉佩正面所对的方向。
玉佩的主人,孟洵舟喘着粗气,脚步有些不稳,在邪祟迎面扑来的瞬间,他怀中的古琴哐当一声掉落,四根琴弦应声而断,孟洵舟也两腿一软,跌落在地上。
“哎?!怎么晕倒啦?!”
宁礽被困在玉佩中只能干着急,他此刻非常想破玉佩而出甩出两张令牌退避邪祟。
说时迟那时快,断了弦的徵羽琴竟然腾空而起,在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绿光所及之处草木破土而出,将狰狞乱吼的邪祟毫不犹豫地拉入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