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都在讨论犯人。
“这么多人……要砍到什么时候?”
“可有热闹看了,听说是伪造符印,连坐了好多人呢。”
“我屋对面那个雕刻师被抓了,我在现场,他老婆偷袭过山风,被一脚踹飞几步外,之后就没起来。”
“什么过山风?蛇那个名字么?”
“看见那群皂吏没,腰间的刀和别的捕快官差不一样,有个蛇首。那就是过山风,专查造反、通敌、叛国的大罪。”
“难怪,我觉得他们的制服最威风。”
鹿添带着一队过山风上了刑场,四处检查行刑器械,大个头的刽子手站在一旁,相比之下,气势也弱了七七八八。
今日处决的都是要犯,刑部、大理寺的监官不敢怠慢,也都提前匆匆赶来。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他们最少也是个四品官员,高的也有三品,在鹿添面前,照样客客气气。
鹿添正蹲在绞井前检查机关,闻声抬头起身,也是笑脸相迎:“过山风提前检验场地,各位大人来得正好,都入座吧。”
说得跟刑场是自己家一样随意。
诸位高官面面相觑,这种极为严肃的场合还能笑出来的,估计只有他们过山风了。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竟然是调查此案的主导人。
刑部监官喝着热茶:“过山风,真是卧虎藏龙啊。”
人群中,徐健身边的谋士示意他看向一身鳞衣、站在高处监督的鹿添:“就是那位,宫里传来消息,诚恐寺和肃伯侯府的案子,全经她之手。”
刑场上,鹿添打开了绞刑锁,肃伯侯的父亲和几个儿子齐刷刷被吊下绞井中,只露出死死勒住的脑袋在外面让老百姓们看着,手脚牢牢绑缚,动弹不得。
这么几个大活人突然被勒住脖子,围观者吸气声四起,气氛烘托下,徐健多少还是有些发憷:“上次陛下召见的那个过山风就是她?”
谋士定定看了眼鹿添:“是她,可惜宫里的信息太少。”
鹿添环视刑场下耸动的人头,还有不少人带着孩子,更有让孩子骑在脖子上看行刑的大人。她的余光扫到某个角落,崔岳换了身寻常衣衫,带着拖泥和带水远远站着。
她勾起了嘴角,眼皮子一耷拉,流动的余光又锁定了几个人,手指在刀鞘上敲了几下。
斩首的阶段也到了,她回到监斩台上落座,往地上抛了令箭。
少女干脆果决的声音响彻全场:“斩!”
“嘶——”
“呜——”
随着人头一个个骨碌碌地落地,现场呼声此起彼伏,人群不约而同集体后移了三四步。
东菜市场一片都是摊位,要想近距离看,只能挤在人群里,四周的酒楼饭馆离得很远,也是为了提防劫法场的情况下禁军因场地逼仄施展不开。
“这么危险的地方,鹿姑娘怎么想到让世……少爷来看的?”带水站在崔岳身后嘟囔,“这磕磕碰碰的,胳膊太容易受伤了。”
崔岳专注仰头欣赏鹿添的英姿,他可是第一次见鹿添穿着过山风的鳞衣制服,只轻轻瞥一眼自己的手臂,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拖后腿的胳膊。
拖泥不解:“有什么危险的?”
“就不怕有人来劫法场?”带水十分警惕,“我发现,人群中有不少行为古怪的。”
那可太危险了,拖泥警铃大作:“少爷!”
“干什么!”崔岳眼睛在鹿添身上,挪也不挪,“一惊一乍的。”
带水眼观六路,胳膊肘捣了拖泥的胸脯:“你看那边——那个巷口,是不是靖初侯府的大少爷?”
拖泥象征性看一眼路口处同样乔装过的王悬等人:“不认识。”
带水好耐心道:“要是出现危险,你就拉着少爷往那个巷口跑,我殿后。”
“不会吧?”拖泥仰头看,“这青天白日的,谁想不开要来劫法……”
“啊啊啊——”一道粗狂的声音在砍刀落下之前,打破了刑场的秩序。
乌泱泱一片人群直接炸开了锅,禁军提枪冲上来:“拦住他!”
拖泥还算机灵,骂了带水一句“乌鸦嘴”,带着自家世子往巷口跑去。
混乱的人群中,周盈看到一个从货担里亮出砍刀的乱贼离崔岳不远,赶紧往过赶。
半途中被人拉住了胳膊,往另一个方向去:“盈盈姑娘。”
周盈看着从后背冒出来的王悬,没工夫会他:“我现在没空。”
叫喊声中,王悬侧头向她示意:“崔世子身边有高手,你不要担心。”
“……”周盈看到崔岳那边,带水已经把劫法场的一个打手拿下,不动声色丢给到了禁军的脚下。
“走吧。”王悬再次扣住了周盈的手腕,强行把她带了出去,“先保护好性命,才能另谋出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