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章雪行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变得朦胧,像一团即将消散的雾。
“章雪行。”
蒋昇叫了章雪行的名字,声音有种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颤抖。
“怎么了?”章雪行在墙面上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你......”蒋昇放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一下,“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
章雪行认得蒋昇脸上的神情,也知道蒋昇在想什么,“想问什么就问吧。”他拉了个椅子在蒋昇面前坐下。
这一次,两人位置互换了。
蒋昇低头沉默不语。
“想问我为什么要故意伤人?”章雪行自顾自地说:“你想知道的话自己查也能查到,口供里都有,没什么好避讳的。被我刺伤的那个人教我爸赌钱,我爸把家里所有钱都输光了,那人又怂恿我爸去借高利贷,我妈被我爸气的差点跳楼,我当时在念高二......”
章雪行看着面前的年轻警察,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我爸被我吓傻了,从此再也不敢赌,但是警察来的时候,他想跟我断绝关系,因为不想替我赔钱。你要问我是不是为了保全我的家庭才这样做的,我的回答是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蒋昇看着脚尖,不敢与章雪行对视。他不该这么胆小的。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被章雪行身上的矛盾感深深吸引了。
“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要请客也是我请客,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章雪行神情平淡,从容一笑。周遭气氛轻松了不少。
穆一卓将蒋昇的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陈潇月对此赞不绝口。
这场戏拍完,穆一卓本来可以回酒店休息了,但是他没走。
晚上还有一场戏,主要是洪映秋的戏份;陶玉春的前夫跟踪她到了出租屋,问她要钱。在争执过程中,陶玉春用玻璃花瓶的碎片刺死了前夫,前夫的尸体横在客厅,下班回来的章雪行恰好看见这一幕。此事发生在葛鸿伟的案件之前,章雪行刚搬来这里不久时,为后来陶玉春给章雪行作伪证做了铺垫。
扮演前夫的人叫郑磊,原本是个喜剧演员,近几年开始演起了反派。还没开始拍摄前,陈潇月让他们自己先走一遍戏。
闻言,郑磊躺在地上装尸体,洪映秋跌坐在尸体旁边,表情茫然。
何意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看见尸体,突然一下忘了词。他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晃晃尸体的肩膀,非常慌张,“前夫,你怎么了前夫,你醒醒啊前夫。”
洪映秋被他夸张的表演逗笑了,坐在地上笑的双肩直颤。
“不好意思,刚刚忘词了,我们再来一次。”何意脸上的笑意还未淡下去,余光瞥见穆一卓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如同野兽盯着自己垂诞已久的猎物。
何意假装没看见,收敛了神色走出屋外。
正式开拍时,何意在门口准备着,听到提示的声音才走进去。
章雪行下班回家,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倒在客厅,男人脖子上插着一块三角玻璃,伤口处正在不停地冒血,血线蔓延至他的脚底,而陶玉春坐在尸体旁,双目涣散,头发凌乱,额角的伤口在往外渗血,血珠沿着下巴滴落。
惊愕的神情在章雪行脸上稍纵即逝,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时,陶玉春如梦初醒般,手脚并用爬到到章雪行面前,抓着他的裤腿哀求:“别报警,求求你。”
“为什么。”章雪行拧眉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弯腰抓着陶玉春的手臂,强迫她站起来。
一开始,陶玉春只是机械般喃喃自语,章雪行见状,从家里翻出医药箱,用棉签蘸碘伏给陶玉春擦拭伤口,声音也柔和下来,“陶姐,发生什么事了?”
在章雪行的安抚下,陶玉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前夫不是前夫,而是买主。
陶玉春初中辍学打工,因为年轻,没有社会经历,被人骗进了卖淫场所。她逃跑过一次,被抓回去,腿打断了;不值钱了;又被卖到农村。在那里,她生了个小孩,小孩儿长到七岁,在河里游泳时溺水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她松了一口气,仿佛得到解脱;那天早上,她听到孩子跟玩伴说要去河边玩。
在村里人去捞孩子尸体的时候,她趁机跑了。
章雪行帮陶玉春处理了尸体,陶玉春后来替章雪行作伪证作为报答。
何意的戏份只到这里,后面要拍的是洪映秋和郑磊两人争执的过程。陈潇月让他不用在这里耽搁,早点回酒店休息。
从拍摄的地方出来,何意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保姆车停在路边等着他。
穆一卓跟他身后走出来,说:“坐我的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