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刺激他的是不是追杀的事……段回峰比谁都清楚。
要想与向境把此事说开,还得想点别的办法,至少不能再伤了他的心又伤了他的身。
心里头一次住进了人,段回峰也不知怎么是好,偏偏这件事他还不能问。万一被人猜去,他倒无妨,但向境的处境会很危险,他不能置向境的安危于不顾。
大半夜睡不着,他干脆又起身,趁着葫芦打瞌睡,想着去看看向境。
结果他刚轻掩了门,向境就说话了。
“大晚上的,我真的有些乏了,别来闹我了好不好?”
声音透着无奈与疲累,看似商量的语气却没有太多的拒绝之意。
段回峰犹豫一瞬,不知要不要再过去。
一阵默然,怕向境起疑,还是出声问他:“向垣经常来打扰你吗?”
段回峰?!
向境一个打挺坐起来,看向屏风。
屏风后隐隐绰绰一个人影,还有一团模糊的光,随着他一同移动。待他绕过来,向境看清那人真是段回峰,寝衣外简单披了一件外裳,手中执一烛台,火苗跳跃,烛光摇曳。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坐着看他引燃两支蜡烛,黑暗的房间一下子就亮起来,暖暖的光包围了他们两个,像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兄弟,夜里睡不着,偷偷点起一支蜡烛围着说话。
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第34章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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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回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盏烛台。
段回峰是真没想到他还醒着,竟然被抓了现行。向境更想不到他会大半夜捧着个蜡烛跑过来,两个人一时都有些紧张无措。
要说点什么呢?
向境试探道:“殿下,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
“没有。”
良久沉默,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段回峰终于开口:“向境。”
“在。”
手心微微出汗:“你,你想……你想做太子妃吗?”
太子妃?
段回峰,要他做他的,太子妃……?
向境的脸一下白了许多:这算什么?可怜他?他宁愿段回峰直截了当地拒绝也……
不对。
若是可怜他,留在身边就行了,随便给个什么名分,何必一定得是太子妃呢?
他知不知道太子妃是什么位置?
他一定知道。
那他这是……
他这是,愿意接纳他吗?
还是说他也……
向境的脸白了又红,一时五彩缤纷,摸不清段回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段回峰脑子里乱成一团,好像有十几个葫芦来回咋呼,身上还挂着鞭炮。
看向境不接话,他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又怕他以为自己在戏弄试探,急急忙忙解释:“孤,孤以为,你不会离开,所以……所以,也不曾认真想过,对你……对你是何,是何想法。但是,孤这几日认真想过了,也许,也许……”
也许,我心悦你。
话已至此,向境还有什么不明白?
段回峰,段回峰,段回峰……
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
他清楚地记得,他当着许多人的面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求向天漠,头破血流也换不来他一点怜悯,更别说从来没有过的舐犊之情。向天漠一脚踢开他,告诉他再敢落泪就别再来见他。
自那之后,他真的再也没有哭过。
有时他也会羡慕向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过他是他,向垣是向垣,他顶多也只是羡慕羡慕罢了。
可现在,他觉得眼眶好酸。
向天漠不爱他又如何?没有母亲又如何?他有段回峰,段回峰喜欢他。
其实他所求不多,只要段回峰允许他喜欢他就可以了。
可是,段回峰也对他有意。
然而他半晌没有回应,段回峰以为他不肯,又怕他会屈服权势,胡乱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你若心有芥蒂,也不必真嫁,不过,不过是看你几次涉险,想成全你些什么,你……罢了,你好生休息。”
火苗跳动,燃烧着两人的心。
“殿下!”
向境伸手,顺着丝质寝衣,稳稳抓住段回峰的手,再没有放开。
身后响起向境含笑的声音。
“承蒙殿下不弃,向境谢殿下成全。”
段回峰悄悄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什么重担,走回他身边,自袖中取出一块晶莹润泽的汉白玉佩塞进向境手里,心里庆幸一直带着这枚玉佩:“这个,送你了。”
向境认得这枚玉佩,是先皇后留下的物件,亦是段回峰最珍视之物。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他荡开眉眼,许久不见的笑依然清丽明媚:“谢殿下。”
从前没注意过,原来他笑起来这样好看,而自己似乎太久没见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