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兄,你见到少湘了吗?他好像有心事。”
向城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臣最近不曾去过梁王府。殿下温书罢,臣得空去看看。”
“不必啦,他在宫里,孤亲自去问就是。”
向城含笑应下,心中叹息,知道没办法瞒住,不过不想他太早知晓这些,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了。
下了学,段回峰尚未出尚书房就有皇后身边侍女等着,请他去皇后宫里用午膳,直到午后才回到东宫。然而董少湘并不在东宫。
常安见他有些失落,问道:“要不属下去月华殿请董公子过来?”
“算了,他在兰娘娘那说话,孤再等等。”
他没等来董少湘,等来了月华殿的宫人,说是董少湘不能来了,让他别念着。问也问不出什么,段回峰愈发担忧。
次日一早,向城来陪他练习骑射,两人走在御花园,听见宫人闲谈。
一人感叹:“皇上今日又不上朝了。”
另一人嗤笑:“春宵苦短,有董公子作伴,要我啊,这辈子都不想下榻了。”
“你说日后,兰昭仪难道要与自己的侄儿争宠?”
“争不争什么要紧,反正都是梁王府的恩宠。”
段回峰脸色极差,向城想出口制止又碍于他不敢擅动,陪着听到他忍无可忍:“放肆!”
说罢便转了方向,朝乾清宫跑去,向城赶紧拦他:“殿下三思!事已至此,您去了也没用啊。”
段回峰怒目而视:“让开!”
“殿下!”
“谁再敢拦,即刻杖毙!”
乾清宫寝殿,段业才起床,正与董少湘用膳,用不了几口就开始动手动脚,董少湘不敢拒绝,努力讨好,盼他高兴了放过自己。事实证明,他的顺从讨好只能让段业变本加厉。
段业的手刚放在他的腰带上,就听得外面一阵吵闹,侍从的阻拦,稚嫩的怒斥。
在听见段回峰的声音时,董少湘就已经慌了,他刚离开段业身边,段回峰就出现在殿中,怒气冲冲,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呆滞一瞬,怒气更甚。董少湘意识到他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青紫淤痕,无处可藏的他低眉垂首不去看他,然红热的耳尖一览无余,昭示他此时羞愤的心境。
向城与几名侍从跪在他身后,言说阻拦无能,陛下息怒。
段业毫不在意有外人在场,抓回坐起身的董少湘,重新揽在怀里,指尖流连在绯红的脸颊,懒散道:“向城,朕记得你今日要陪太子练习骑射?”
向城道:“陛下恕罪,臣……”
段回峰打断他:“儿臣也记得,父皇现在应当在早朝。”
段业不欲与他废话:“向城,把太子带下去。”
“是。”
段回峰一把甩开向城,上前几步提高音调:“儿臣当然会走,但是要带少湘一起走!”
“注意你的言行。少湘走不开,日后他住在飞羽轩,自然还能再见。”
段回峰气得浑身发抖:“飞羽轩?父皇,您有后宫三千,为何不放过他?”
“放过?你的意思,是朕强迫他了?”段业没趣地收了手,将他丢在一旁,“既如此,便罢了,向城,一同带走。”
董少湘却白了脸,手脚并用爬回段业身边,小心惶恐地捧茶奉上,见他不接,慌乱回头朝段回峰拜了又拜,声音带了哭腔:“殿下属实误会了,少湘是真心陪伴陛下,没有半分勉强。还请殿下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少湘了。”
段回峰还想说什么,向城看不下去了,强行抱着段回峰退下,任他折腾扑打,将人带回东宫,遣退所有人,低声道:“殿下!求您别再说了!”
再说什么也已经无法改变了。
段回峰果然安静下来,呆坐了一会儿:“城兄,少湘……”
向城蹲下身,很是心疼:“人各有路,殿下别再念着他了,为防闲言碎语,日后也要避嫌才是。不如我让人传颜家公子来……”
段回峰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再叫他们来了。”
有一个董少湘就够了。
“城兄,可不可以,去向府?”
“好,臣这就去安排。”
董少湘到底是怎么回事?兰昭仪是他的姑母,这种事若传出去,岂非教人笑话?他为何要进宫,为何放着大好前途不要,这样作践自己?何况,他是个男子,怎能甘愿伏居人下?
他不是没有去找过他,飞羽轩里只有几个梁王府的侍从侍女,宫人都只在外候着,冷清得很。他明明记得,董少湘是极喜欢热闹的,不读书时,蹴鞠投壶,一刻也不安生。这样安静坐在桌前,摆弄文玩字画,胭脂水粉的董少湘,给他的感觉陌生极了。
见段回峰来,董少湘起身问安,语气冷淡:“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我这里地方小得很,招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