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谓是段回峰几日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快去熬些粥来,要好克化的,仔细着。”
葫芦看出他的高兴,欢天喜地地应下,退了出去。
他穿过庭院,站在廊下,本想去看看向境,不巧听见两人说话。
只听白衣恨铁不成钢似的叹息:“公子,你比之当年的齐寒昇可差远了。”
本想敲门的段回峰放下了手,犹豫片刻,四下无人,好奇战胜道德,顶着良心谴责听下去。
齐寒昇都是几十年前的人了,早已入土,白衣怎么说的如此……随意?像是说起一位老朋友。
白衣的外貌,实在不像几十岁的人。
屋内向境也是同样不解:白衣的样子,倒像亲眼见过似的。
“没听说过吗?祐朝昭襄帝与齐氏子的前尘往事。”
向境道:“略有耳闻。昭襄帝崩逝,留齐寒昇辅佐当今祐朝皇帝。”
他在史书上见过,昭襄帝一生无子,遂过继了谋反未遂的应王之子,也就是当今皇帝言麒为儿子,死后一道遗诏,命心腹齐寒昇辅佐言麒。只是齐寒昇早已追随昭襄帝而去,至今已经十几年了。
若要说他的往事,白衣至少在二十年前就认识他,甚至更早。
白衣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道破,目光悠长,穿过岁月,讲述尘封的过去。
“其实遗诏是齐寒昇伪造的。”白衣偏头一笑,像念起自家任性的孩子,“陛下原意是,让他继位,等言麒登基做摄政王。”
“他一生无子,是因为心里有人。因广平王之乱重伤的齐寒昇。”
“那时候,齐寒昇也只是照顾陛下饮食起居的侍从,却在他用人之际只身闯广平府,身受重伤,陛下很是愧疚。”
白衣讲给他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情谊,尤其是齐寒昇在重伤后与昭襄帝互通心意。听得愈多,向境脸色就愈发难看。
他这话,是拿过去的昭襄帝和齐氏子类比今日的段回峰和自己?
他忍着不快:“先生说这话,向境不明白。”
“公子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公子也糊涂,不明白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
见向境不信,白衣又添了一把火:“公子多忘事,我们从前见过的。那时候,你可曾对谁这般上心?”
葫芦端着粥回来,段回峰脸色难看地正要离开。
“只当孤没有来过。”
他不明所以,却猜不透。在向境问起段回峰时,说他早已睡下,故不知道他醒来的事。所幸向境没想过能让段回峰来看他,问过几句,知道他平安无事也就放心了。
白衣救了段回峰和向境,葫芦真心拿他当恩人看,见向境也没事了,恨不得捧着供着,送到净云寺当活神仙,一日拜上三回才好。见天色暗了,殷勤道:“这些日子多亏有先生,时候不早,先生可要歇下?”
白衣笑道:“行医救人是小生之责,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是该就寝了,我自己去就好。”
葫芦挠挠头,嘿嘿一笑:“先生太客气了,有需要只管叫我。向境,你好好休息。”
次日一早,段回峰一睁眼就见向境候在门外,原本守夜的葫芦不知所踪。
明明他无恙是件高兴事,可笑意还来不及显现,段回峰就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
比起真假难辨的宫闱秘事,他更在意白衣对向境的评价:不明白自己的心。
在向境的角度,他只能看见段回峰不是很愉快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属下无恙,便赶来服侍殿下。”
“……”到底是因为自己受伤,段回峰不忍太过苛责,“你还是,多休息。”
“是,谢殿下关怀。”
也许,那只是白衣闲得发慌的编排出来的瞎话呢?想想向垣的性子,好像也说的通,为这点疑心疏远他,实在说不过去。
没人知道,段回峰其实不喜欢男宠。
甚至可以说很讨厌。
他对向境很有好感,不想他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第21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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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段回峰看见一个人影走在御花园,人面桃花相映,养眼得很。
段回峰欣喜地跑上前,要去拉他的手:“少湘,你来看兰娘娘的吗?她们这时候都去给母后请安了,我们去尚书房吧,向城兄说……”
然而董少湘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疏离淡漠,不辨悲喜:“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段回峰一愣:“少湘?”
“少湘有事在身,不便与殿下同往,殿下恕罪。”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按下心中异样,认真道:“那你见过兰娘娘先别走,孤散了学去东宫找你。”
少年没有应,恭敬地退到一侧,给段回峰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