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只有褚云院的可能性最大。
“……行了,告诉齐泉,不用再查了。”
“是。”
“把宜然的房间改了吧,若是还有她的东西,送到褚云院去。”
“公子想改成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传下去,我要从暗卫营挑两个小童,再有,传洛潇。”
珏月一面记一面应:“是。昨日洛潇未经许可,擅自给您探脉,属下已将人抓了,关在朝峰院地牢。”
向境走到地牢门口,转头嘱咐珏月:“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地牢很久没关人,散发着腐朽发霉的气味,洛潇在最里间的牢房,向境穿过幽深阴暗的长廊,才在一道道栅栏后见到他。
不过一夜,洛潇已不复昨日来见他时玉树临风的翩翩模样,见他来,才打起几分精神。
“二公子。”
“你知道了。”
“是。”
“……”
“属下死不足惜,可您打算怎么办?”
向境自知没有退路,这会儿反而看开了,翻出钥匙走进去,四处看了看,洛潇赶紧褪下外裳给他垫着。向境拂袖坐定,反问道:“洛潇,你跟了我多久?”
“回二公子,十五年。”
“十五年……”
十五年……
许是因为毒性影响,他的记忆正逐渐出现错乱,向境努力想了想,十五年的话,大概是他十岁时的事?
“我会洗清你存在的痕迹,洛潇,离开辰山,来日想办法回到宜然身边,替我保护她。”
洛潇一愣:向境不要他死?
“二公子……”
“若是有人对她不利,记着,格杀勿论。”
他从来没有因私情放过任何一个人,给自己留后患,可即便放走洛潇会有隐患,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暗卫营的人,才最值得他信任。
“是!属下领命,必不负公子所托,护宜然小姐周全!”顿了顿,他又深深叩拜,“属下拜别,还望公子好生照顾自己。”
向境要挑两个小童的事很快传入向城耳中。
“你若要书童何不从宗族挑?暗卫营里多的不识字,还需你亲自教习。”
“若从宗族挑,难免有人想得到什么好处,我也不用他们做什么。大哥若觉不妥,我不要就是了。”
“你想要就挑吧,只是别太小了,不懂事,让你累心,你现在还是要多休息。”
“是,谢大哥关心。”
向城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他到底没多说。多说多错,若此时提及宜然,只怕向境觉得他在耀武扬威。
当晚,褚云院里,林可仪抱着宜然哄睡,宜然见向城进来,欢喜叫道:“父亲!”
“诶,宜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父亲明日陪你玩,快去睡吧。”
“夫君,你怎么了?”
向城喟叹:“二弟他,到底是在意,心有隔阂,同我说话再不像过去了。”
“……说到底,宜然是二弟弟的孩子,可是你难道没有解释吗?我们什么都没做,是宜然一醒就要父亲母亲,见人就躲。我跟她提过多次,可她始终不记得自己有个义父,不记得从前在朝峰院的事。”
“有什么用?解释再多,宜然都不认他了。”
暗卫营的人利落,很快挑出两个赏心悦目,品行悟性皆上等的孩子送到向境跟前。
“名字。”
“安然,宜年。”
“……”向境皱眉,暗恼办事的人不懂他避嫌的心思,偏要往宜然身上凑,从不干涉他们名姓的向境头一次发话,“齐泉,带他们下去改了。”
向境躺在软榻上小憩,两个小童坐在他身边,一个打扇,一个捶腿,窗外几声鸟语,向境难得放松,渐渐睡着了。
段回峰抱起睡着的向境,一颠,微微睁开眼睛,睡眼朦胧:“殿下?”
“睡在这也不怕着凉,孤带你回去睡。”段回峰一回头,吩咐两个小童,“下去吧。”
自那日之后,向境时常梦魇,整夜整夜睡不着。他梦见宜然被黑色的怪物吞噬,梦见她被人强压着灌药,梦见宜然彻底离开了他,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是小小的孩子从长阶滚落,而他只能看着。
向境已经很久没这样踏实入睡了。
“醒了?”
“嗯。”
“……”
“殿下?”
段回峰叹气,到他身边看着他,声音略有哽咽:“自宜然出事,你就郁郁寡欢,整日恹恹的,孤看那两个小孩,也实在不能哄你欢心,境儿,你哭出来吧。”
“……”向境哑然,他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呢,整日强打着精神,原来段回峰早就看出来了?
向境早就不爱哭了,他比谁都清楚,哭是最没用的。
他不是向垣,眨一眨眼睛,就能用眼泪换取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