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含山很快想通这一层,知道自己等人一片赤诚忠心被当刀使,心下自然不快,也惭愧自己年过半百,还不如向城来得清醒,当下多了几分钦佩认可:“向将军以为如何?”
向城翻身上马:“臣是武将,又阅历不足,先去巡视,其余事宜有劳丞相定夺。王爷日夜劳累,还请回府歇息。时易青,护送王爷回府。”
“向将军,你这是犯上作乱!”一人站出来,向城认得,段业身边有名的奸臣,眼下不知收了谁的好处,替段敬说话,“你再狂妄,难道能在王爷面前耀武扬威吗?”
向城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得了机会,岂会轻易放过?当即挥刀斩下那人头颅,骨碌碌滚到段敬脚边,粘稠的血溅出来,聚在刀尖汩汩流下,衬得向城更加可怖。
“向城,你胆敢放肆!本王是段氏子孙,自当号令……”
向城不欲与之废话:“虎符在此,不听本将号令者斩立决!时易青,送王爷回府。”
一字一句下达命令,不听人应便转身驾马离去。
段业昏庸无道,胆小惜命,虽爱美人也不得不将她交出去,任人处决,血祭段焱。人头悬在城门,青丝披散凌乱,遮了半张脸,有风掠过,便张牙舞爪起来,露出真面目。
令人心动的万种风情已成过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因身披甲胄手持刀枪的将士更多了些肃杀。段业在龙椅上坐定,便使人收了向城的虎符,将他擒在阶下。
“陛下这是何意?”
“丞相等人为国尽忠,向城,你算什么?私自离山,违背和约,言而无信,岂不让人看羲国笑话?”
许含山赶紧站出来:“陛下,若非有向将军在,只怕有人不服,意图造反啊。”
“不错,陛下圣明,向将军护驾有功,当赏才是。”
段业冷哼道:“哦?那丞相便说说,是谁要造反?”
……谁?九王爷段敬吗?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这种秘事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向城此举,有损羲国信誉,又借虎符妄作胡为,趁乱斩杀朝廷重臣,着,押入诏狱,择日处斩。”
向城怒极反笑:“好,好!这就是我抗旨救驾的皇上,这就是我向家世代保护的皇室!依臣所见,何须押走,直接就地正法才是!”
说罢,他甩开禁卫军抽出佩剑。
“慢!”
向垣气喘吁吁赶来,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让他有机可乘,哀求道:“大哥,你别想不开,陛下只是在气头上。”
“放手。”
话虽严厉,却还是怕伤及他,未用蛮力。
“大哥忘了家训了吗?为一时意气,将来怎么交代?就算不为别的,至少想想向家,想想我呀,我一个人,怎么撑得起来?还有二哥哥,二哥以后要如何面对陛下面对表哥?至少,至少还有表哥不是吗?大哥,你别冲动,好不好?”
听到段回峰,向城总算冷静下来,持剑力道一放松,就被向垣夺去,扔在地上,又放软声音。
“大哥哥。”
“……”
总算劝住了向城,向垣朝段业一礼:“陛下恕罪,若是旸帝不追究大哥,陛下是否也能从轻发落?”
段业沉思片刻,应允暂不取他性命。
向垣长舒一口气,谢恩便走,一刻不敢耽搁。
他紧赶慢赶到了旸国,段回峰也收到了沈轩泽递的消息,吩咐向境去他必经之路上等着,务必请到向垣来质馆。
旸国皇宫里,向垣站在阶下。
封越似笑非笑,悠悠道:“向将军不只是向家家主,更是羲国猛将。朕为何要救他?”
“当初白衣先生离开,给向垣留下一瓶丹药。正因如此,向垣总遭人追杀,夜不成寐。想是我德行缺失,不该有此宝物,特来进献。陛下,向垣以此物换我大哥一命,不知可否?”
瓷瓶呈上,封越端详片刻,忽而笑了。
“羲国内政,朕不便干涉,公子求错人了。萧裕之,你亲自护送向公子回国,不得有误。”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向垣高声道:“谢陛下!”
萧裕之随着向垣出了皇宫,远远见向境站在宫门外,见他与萧裕之同行,有些不知所措。向垣自然看见他了,趁萧裕之交接时沉下脸上前,冷冷道:“表哥让你来的?”
“是……啊,不是,我,三公子,将军……”
“你还知道你是谁家的人!”向垣突然生气了,一挥袖打得他退后两步,“我急着回国,表哥那边你自己说罢。”
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诏狱关了半个月,向城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体力不成问题,精神却是受了打击,明明意气风发的年纪,有了力不从心的错觉。也许偏安一隅不问世事才是最妥当的做法,如今种种,皆是他咎由自取。现实不准他做忠臣,内心不愿做奸臣,就只能蒙蔽视听,装作无事发生,来逃避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