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漠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知故问:“怎么了?”
“回父亲话,孩儿无事。”
“躲的时候利落点儿,抽到身上我可不会心疼。”
“父亲,孩儿今日,身体不适,不如……”
“你说什么?”
目光凌冽如刀,向境后退一步,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每日习罢去领二十刑鞭,直到你克服恐惧。”
若是有空,向天漠就亲自上,若是没空,也必要那些与他对战的暗卫用长短鞭做武器。向境蒙着眼睛,一次次因听见鞭子甩来的风声僵着身体不敢动而受伤,一次次因未到时间取胜而加罚,一次次带着道道见血的鞭痕苦练,然后再叠一层伤。
直到有一日,他将匕首刺进对手肩头,湿热的血溅了他一手。
向境摘下黑布,入眼竟是向天漠,左肩还插着他的刀,血不住地流。
“父亲?!”
他吓得后退,向天漠却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拔出来。”
“父亲,伤口不可玩笑,我还是去请白衣先生……”
“让你拔出来,磨蹭什么?皮痒了?”
“……是。”向境小心握住刀柄,手掌沾满血迹,略一定神,刀拔出时带出一串血珠。
疼当然疼的,但是向天漠很高兴。向境虽低头,却是无奈和犹豫,无奈他时时刻刻的强硬,犹豫着怕拔刀时伤得更深,但已经没有害怕了,眼睛也不再去看他手里的鞭子。
“自己的东西收好,别弄丢了。”
“是,孩儿明白。”
向境示意珏月去请白衣,自己则陪同向天漠到了房间处理。
“连我都敢刺,只怕见了皇上也不知何为害怕了。”
向天鸿一旁插嘴:“什么都不怕,不是好事?”
“哼,什么都不怕,将来反了天去也没人镇得住他。”
“父亲多虑了,孩儿不敢。”
“我相信你自有分寸。”向天漠起身拍拍他的肩,和向天鸿走出去,没走几步,突然一鞭甩过来,直直冲向境而去。突生变故,连向天鸿都没料到他会杀个回马枪。
到底能不能躲开呢?
他饶有兴味地想。
向境背对着他们,鞭子破空而来,等他听到时风声已经近在耳边。
伸手,转身。鞭子在手掌缠了两圈被他紧紧握住,一个用力,鞭柄竟从向天漠手中脱落,落入向境手中。
他收好鞭子上前递给向天漠。
“父亲。”
向天漠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错过了向天漠最慈爱最骄傲的笑容。
“白衣先生刚包好,你快别乱动了,境儿也要休息。”
晚上,向天鸿遣退侍从给他换药。
“大哥,何必真的被他刺伤?误事事小,伤着筋骨怎么好?”
向天鸿不信他躲不过这一下。
“你当我闲的爱让人刺?他年岁尚小,控制不住也是有的。他心里怨我也好,不怨也罢,总归是我的错,就当给他出出气。”
还有一句向天漠没说。
他拿鞭子抽了向境多少回,别人就算了,他能不知道面前站的是谁?估计他是真的不怕了,怨气上来,一时失了智,借着自己看不见,发泄不满。
在向境心里,他们没有半点父子情分。
第136章 眷眷往昔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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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境十三岁那年,向天鸿死了。
向天漠无暇顾及两边,又有段业示意,紧着向天鸿祭礼将他带回向府。
船上,向境不能出去,坐在舷舱里,晃晃悠悠。
“二公子,府里两位公子是您嫡亲兄弟。少将军,也就是大公子,大您九岁,已有家室;三公子小您一岁,他……”
齐泉烦得很:“说完没有?你一路都说了多少遍了。”
珏月瞪他一眼:“公子头一次回府,多熟悉一下怎么了?三公子娇气,若是……”
“是!他娇气,他最娇气!”
齐泉更烦了:向垣凭什么娇气?还不是向境换来的?向境没人疼不说,还得白加一岁当他哥哥,什么道理!
偏偏珏月不知情,齐泉窝一肚子火,若非向境在,两人只怕要打起来。
“仲弟。”
向境正想应,就听向天漠提醒:“鸿儿已死,他是唯一二公子,不必再避讳。”
向城连忙改口:“是我一时疏忽,二弟莫怪。”
他摇摇头:“大哥。”
向城又拉拉跟在他身边的向垣,一向活泼的孩子忽然转了性,躲着不肯出来。
“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要叫人?”向城不明所以,拍拍躲在他身后的向垣,示意他出来,起码喊声哥哥吧?他也不知这个弟弟是否好相处,从暗卫营长大的孩子,还是谨慎些的好。
向垣怯怯开口:“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