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回峰抓着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屏退他人往内室走。
向境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谁知段回峰一进内室就甩开他的手,坐到榻上,阴沉着脸:“知错了吗?”
向境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却还是顺从跪下,摆出认罪的姿态。
“向境不知,若有错,请殿下降罪。”
一看他这副样子,段回峰心里火更大了。
“过来!”
向境抿唇,提了衣摆膝行到他跟前。段回峰很久没有这样同他说话了,想必一定是气他任性妄为,不懂分寸。
因着这点猜度,段回峰做什么他都乖乖听从,顺着段回峰拉他的力道趴到他膝上也没有反抗,直到段回峰一巴掌落在他身后。
向境:……???
“殿下?!”
“知错了吗?”
向境开始挣扎:“知错了我知错了!”
段回峰停手:“错哪了?”
“不该对苏公子无礼……啊,殿下!”
“不对,再想!”
内室无人,巴掌力道也不大,说是打,不过是轻拍。可这比板子厉害多了,羞得向境直恨跟前没有地缝,脑子一团浆糊,更想不明白段回峰为何生气。
“我,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伸手抓剑!不该以身犯险!”
段回峰满意地停了手:“还有没有下次了?”
向境连连摇头,一迭声告罪:“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境儿知道错了,再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段回峰把人提溜到身边坐好,“不教训你,你是一点记性不长。再有下次,就褪衣再打,听到没?”
向境脸色一白,明白段回峰这是故意吓他后,转身嘟囔:“殿下欺负人,您还不如教人打我板子呢。”
“孤的手劲儿这么大,比板子还疼?”他当然清楚自己根本没用力,不过是吓唬人罢了,见状故意抓他的衣裳,“孤看看,还能打红了不成?”
向境惊叫一声抓着衣裳躲开两米远,战战兢兢,棕褐色的眼睛满是恐惧。
“……对不起,孤没想吓唬你,没想真看,境儿,过来,不看了好不好?你别怕,过来。”
向境心有余悸,坐在他身边垂着眼,手指仍紧紧攥着衣裳边,默不作声。
“境儿。”
“我在。”
段回峰幽幽叹息:“孤要问你一件事,这次,你同孤说实话,好不好?”
衣袖被若有若无的力道拉扯,向境顺势回身,撞进那满含担忧的目光。
“好,殿下想问什么?”
“方才你入宫,父皇同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欺负你?”
“殿下多虑了,皇上从来没有欺负我。皇上只是召我问一些事,有些人,皇上不想留了。”
“所以你去了安国公府?”
“是。”
“其他的呢?他没有责怪你什么?”
“没有。”
算不上放心,也没有多高兴,仍是担心:“没有就好,若将来有了,你一定要同孤说,知道吗?”
“嗯,我知道。”
其实,怎么会没有呢?
昨日段业降旨,命他入宫觐见。向境一早准备好候在殿外,不多时就有侍从传召让他进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有你,朕自然万安。”
段业早已屏退左右,站在鱼缸边望着那几尾锦鲤,悠哉喂食。向境跪在庭下,段业没有叫起,他便一直跪在那里。
“陛下过誉,臣愧不敢受。”
“你有本事,何必过谦。”又在手心捏起几颗鱼食,“说来,朕尚未恭喜二公子得偿所愿。”
“臣下所得,皆是陛下恩赐,向境不敢忘恩。”
“你来瞧瞧这鱼。”
向境依言过去,斟酌片刻:“看着不像是羲国的品种。”
段业轻笑:“是祐朝所赠。路途遥远,看着却是活蹦乱跳的,有日子能活呢。”
几尾鱼在缸里争先恐后吃着鱼食,张大了嘴争抢,搅得水面动荡不平,水珠飞溅,泛起无数涟漪。
段业忽然开启另一个话题:“颜景舟心思活,比颜景岸强,可惜太重情,不堪大用。”
“您知道了。”
“有什么不知道的?颜景舟铤而走险,为你二人不惜与安国公勾结,陷害太子。好个情深意重啊,他是全了兄弟情,却给朕留下一个余孽。”
向境反问道:“这个余孽难道不是陛下留下的吗?”
不然单凭那时候的颜景舟哪能顺利救下苏孟?
段业毫不意外,抚掌大笑:“这才是堪当大用的,向境,到底是你最得朕心。”
“陛下谬赞,臣……”
话锋一转,鱼食在指尖碾碎:“贪心不足,实在可惜。”
自从二人说开,那场大火带走了二人之间横亘着的所有,将他们的过去尽数烧毁,重获新生的段回峰待向境是百般呵护,一有什么好的都送到向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