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垣闭着眼,也不拦,幽幽道:“表哥在宫里,入夜无召不得觐见,还是说,你想私自入宫?”
“……”向境泄了气,如他所愿重新躺下,说话不觉带了几分心虚与埋怨,“你也同父亲大哥一般,拿这些来吓我。”
不过他方才醒来,又吃了东西,这会儿确实不困。于是向境看向手腕上的“手镯”。
这是在太子府留下的印记,是段回峰终于肯放过彼此的证明,只要他不再生气,就算在火中烧去一层皮又何妨?就算被困火海,被火舌燎伤,只要段回峰需要,他就一定会出现,走出来,爬出来,哪怕化作鬼魂,魂魄也要到达他的身边。
第104章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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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就有太子侍从守在向府门外,等着向境出门给挡回去。
“殿下说了,二公子劳累,不便行动,请公子安心歇着,过些日子再请安不迟。”
说罢,招手召来身后的小侍从,将木匣递给齐泉:“殿下说,过去因事使二公子受累,心中有愧,特意补上去年的生辰礼,请公子笑纳。”
“有劳大人走一趟,还望大人代问殿下安,珏月,好生送出去。”
向城不由奇怪:“你不是素来不过生辰的?怎么想起日子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向境摇摇头:“大哥误会,我不记得。是先前殿下问起,因着没有,择了个日子罢了,殿下偏爱,算不得数。”
不过生辰十几年了,这等小事还被段回峰挂在心上,向境心底雀跃,面上差点掩不住,推脱先回去换下朝服再去看两个小侄子。
骐骥院里,向境步履匆匆,合上门就要齐泉拿东西来看。
一幅字,一幅画,并一枚玉佩。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捧着卷轴看了许久,向境才长舒一口气,命齐泉挂到寝室。
“这幅画和其他的收在书房?”
向境点头。
珏月复拿起木匣:“那这玉佩,公子可要带上吗?”
带在身上,招摇过市,将来徒惹事端。
“……一同收起来吧。”
珏月看出他不舍,转念细想,并未听从向境吩咐,反而放下画,俯身打开向境腰间的一只锦囊,将玉佩小心收进去,抬眸一笑:公子看这样可好?”
锦囊在一众配饰中并不显眼,纵使装了玉佩也不显得沉重。
“嗯,就,就这样吧。”
“公子说更衣后就去南韶院看两位小公子,这会儿都一个时辰了,公子不如收拾收拾过去吧?”
“一个时辰了?”
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字……向境摸摸脸,尚有余温,想着快些降温,结果越摸越烫,直待到白肃带人来请才勉强好些,暂且按下不提。
皇宫里,段业看着执意要搬出皇宫的段回峰,头疼得厉害。
“你是太子,皇宫就是你的家,过去你我父子离心,也是为着诸葛氏的缘故。你十三岁就闹着开府,又为质阔别多年,父皇真的很想你。”
段回峰站在他一丈开外,眸中泛寒,审视着他的父皇:“儿臣为何要离宫,父皇心知肚明。儿臣已经长大,不该久居宫中。”
他的母后为何而死,向家两位叔伯为何而死,越侯府为何无辜被诛,甚至说,向境为何要承受这许多罪过,不都是因为段业的贪婪?
从前懵懂无知,只是气父皇昏庸,可当他揣度真相,才真的寒心。
“你是太子,也只是太子,无论你去哪,朕都可以让向境把你带回来。”
段回峰轻笑,目光灼灼。
“父皇,向二叔不在了。纵然向境连任两朝,他也是属于儿臣的二公子,与您无关。”
肉眼可见的,段业心绪浮躁,恨恨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段回峰看着他的反应,寒凉更甚——这样的反应恰恰坐实了他内心猜想。
“父皇若无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峰儿,朕不怪你。等你到了朕这个位置,你就会明白了。”
段回峰像没听到一样,径直离开。
他不会的。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用向境去换朝堂安定,江山社稷。
过了几日,段回峰驾临向府。
段回峰去时并未让人通传,见向境与向垣在院中玩闹,随意一摆手,和向城一同坐在亭中品茶。
向垣爱闹,向境无奈,随手执起那根柳枝去敲向垣的手腕让他老实些。
“二弟!”
向境一愣,动作随即停下:“大哥?”
“垣儿娇气,你手劲大,收着力气,多留神。”
向境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松了口气,笑着应下:“是,我知道了。”
向垣见缝插针把手腕往前一举嘟着嘴撒娇:“疼啦,要二哥哥吹吹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