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从前种种,心口便一震一震地疼,在见到眼前低眉顺眼的向境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巨石滚烫,压在他的心上,压得段回峰皱紧了眉。
“是孤错了,让你受尽委屈欺辱,都是孤的错。”
这般懊悔模样落进向境眼里,又是另一种景象,他宁愿段回峰永远不原谅他,也不愿他露出这般神色。
“殿下,”一只手覆上段回峰的手,打断了他的话,脸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却没有更近一步,“殿下,您没有错,您不会错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殿下万不可自责。”
本就难改,只怕日后更要大费一番周折,也不知向境这等观念都是谁教的,在他心里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段回峰摸着他眼底乌青,转移话题:“多久没睡了?”
向境原想糊弄过去,看看段回峰的样子,到底没说谎,老老实实答道:“两三日吧。”
他叹气:“也就是说,从孤出事,你就没有睡过,嗯?”
向境悄悄看他一眼,权作默认。
他的殿下尚未清醒,他哪有心情睡觉?
“睡吧,睡吧。”
向境躺在他的怀里,像许久之前的旸国质馆,两人才通了心意的时候,那时的向境脆弱而彷徨,不知几分真,而现在的……他轻轻吻着他的额头鬓角,小心抱着他。
被移动时,向境明显感觉到什么,皱起眉头,段回峰轻轻哄他:“睡吧,孤在呢。”
他往旁边摸去,却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殿下?”
“境公子,你醒了?你睡了好久。”
向境清醒大半,床头火光跳动,外头明显已是月华倾泄,薄云如纱。
“殿下呢?我这是在哪儿?”
“太子府待久了,连自己家也不认得了?”向垣从外间进来,坐在他身边,“听说表哥醒了,我去辞行离宫,正好你在那睡着,他让我把你带回来。”
向境看向手心。
“这是殿下的手帕,怎么会在我这?”
向垣无奈道:“还说呢。表哥让我带你回家,结果你都睡着了还攥着他衣袖不撒手,他拿帕子逗弄着才把衣袖换出去。”
说起这事向垣就失语,下人禀告皇上段回峰醒了,正好他和皇上在一起,就想着诊过脉象打道回府。
那小侍从不懂事,明知向境一个人在里面也不说明,两人进去时,向境窝在段回峰怀里睡得正熟,段回峰低头看着他,那叫一个浓情蜜意,不知道皇上怎样,反正他是觉得自己来的不巧,早知向境在他就不来了。
段回峰让他把向境带回去,那边眼神难舍难分,这边睡得迷糊还不忘抓他的衣袖,接他时险些惊醒,段回峰顾不得有人在,倾身过来哄了两句,又换了手帕让他抓着,才把人带回来。
“齐泉,你去找一条我的手帕,拿盒子装了送还殿下,说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去向他请安。”
“是,属下这就去。”
齐泉都走到门口了,向境还不放心地嘱咐:“你亲自去,悄悄的,别让人看见。”
“属下明白。”
“等等,问问殿下可用了晚膳,是否喝了药,看看他气色如何……”
向垣叹气:“行啦,闻生会医术,让闻生去吧。”
“好。你也下去,我与三弟说话,不用你们。”
他遣退齐泉,挽起衣袖把手腕伸过去:“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替我看看。”
好像每病一回,毒性就深入几分,确如段业所说,内力不断虚化,远不如从前。那日强行救出段回峰,明显感觉力不从心,随后又动了大怒,若非心中记挂他,定是撑不住的。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哪里不对。
“二哥,你耗费太多心力,加上之前的事……正好表哥也没事了,你哪儿别去,好好休养吧。”
“回辰山吧。”
“?!”
“怎么了?很惊讶?”
向垣用手去探他的额头:“二哥哥,你不是在说胡话吧?表哥可不能随你回去,你舍得离开他吗?”
当然舍不得。
“其实你清楚我无药可救,辰山凝山川灵气,最宜休养,说不定还有转机。”
“不会,我一定能救你,你不要想得太糟,待你养好了,表哥登基,他定会封你做君后的。”
向境红了脸,低头躲闪:“胡说什么,哪里就君后了?宠的你无法无天,这话也敢乱说。”
“我也不会太早回去,一则需先料理了那些不安分的,二则,我还不知要怎么同殿下说。”
向垣自顾自脱了鞋袜爬到他身边:“你愿意回去就好,我正怕你舍不得他,发愁如何劝你呢。都累了,早些歇下吧。”
“我刚醒,不累,我还是亲自去看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