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公子!”
“这里是祠堂,这等诋毁忤逆的言论,我就是打死你都不为过!”
他挥开冲上来的闻生,反手擦擦嘴角的血,慢慢抬起眼眸,棕褐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好啊,那你就打死我,我就算死,也绝不退让。他没错,他一直都没错。”
“若非你们都不对他好,他至于对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念念不忘吗?现在说什么担心他的将来,你不过是怕连累了你向家!”
“你们何时真正为他想过?他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出格的事就被你拿来这样扎他,大将军,向家主,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从不曾管过他,现在也好意思说为他好?”
向城看着这个以乖巧可爱著称不曾显露过半分厉色的弟弟,跟向境久了,竟有了几分向境的气魄。
“……他与太子,没有结局。”
“有没有结局不是你说了算的,二哥哥并非不通情理,只要表哥有了后嗣,皇上还能怎么怪罪他?”
“你若怕连累向家,我这就说与二哥哥迁府,他自有他二公子的住处,不与你受气!”
至此,向垣自以为把话说绝:若是向城真的要赶向境走,日后也就管不到向境的事,若要向境留下,除非他改口。
兄弟情意与家族利益,随便向城选哪个都与他无关,大不了向境迁府后他去做游医。
无论如何,他只要向境高兴。
向城说得对,在向境去请罪带了一身伤回来那日他就已经探明了向境的情意,他也不是没有劝过。
“二哥,你要与他长相厮守,实在不是易事。何况他现在不愿见你,你越在他面前,他就越会想起那些,越不肯和解。”
“我没有奢望过,我只想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守他一世平安。如今他对我避之不及,我知道我应该离他远些,可我怕我一旦退开了,就再也不能靠近。我一步也不敢退,明知道他厌我,我也……这样的人,实在惹人厌。”
向垣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乱糟糟的。
从他认识二哥,他就是无欲无求的样子,什么都好,什么都无所谓。那时候父亲还在,他除了练武场和书房哪儿都不去,沉默得可怕。
他看着底下的人恭恭敬敬唤他二公子,从来没有像和自己说话那样轻松,有时着急忙慌的,二哥就会用一个眼神镇住他。他有次不小心见到那样的神情,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额头背上一片冷汗,动弹不得。等他反应过来,向境已经站在他面前,温柔地笑,眼里藏着春天,好像刚刚那个阎罗一般的人不是他。
温柔的声音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三弟?”
向垣张张嘴,大气不敢出,又一滴冷汗顺着脸划下,被向境轻轻用手帕擦去:“二……二哥哥。”
那时他真的太小,只顾着害怕,没有看见向境眼里的失落自责。
“怎么了?”
“父亲,找你。”
向境摸摸他的头,明明一样高,向境却好像比他高出很多的样子:“好,我知道了。你,送三公子回去。”
等向境走了,他才缓过神,腿都软了,仿佛劫后余生,背后的衣裳贴在身上,腻腻的不舒服。
后来自己知道了一些事,虽然惧怕,却仍装得若无其事去找他,硬生生把他带得有了烟火气。
尽管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要过什么。追随段回峰是向垣自认识他以来唯一的愿望。只是过去发生了太多,这个愿望实在……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法子的,先养好伤才是要紧。”
他这样劝,想先等他们和好再去告诉向城,却不想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他出了祠堂,直奔骐骥院而去,见齐泉珏月都站在外头,担忧更甚。
“二哥呢?”
“在里面,不让人进。”
“你们守在这里,我不叫,谁也别进来。”
向境很想哭。
可他到底没有哭。
干涩的眼睛流不出一滴泪,眼泪亦不足以表达他的痛苦,经历了太多,他早已忘记了如何哭泣。
向垣进来时,见到的便是向境一个人和衣泡在水里发愣的样子,眼神空洞茫然,惹人心疼。
第82章 才过斜阳,又是黄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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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
“你也觉得我很脏,是不是?”
“二哥!你明知我不会那么想!别泡着了,你先出来,好不好?水都凉了,至少换了热水,行不行?”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累极了,也倦极了,仿佛已然精疲力尽,再没有余力去多说一句话。